林妙仪拉着他,“我反正也有些饿了,你就当陪我吃一点。”语气里是不容置疑。
林书宴低着头,乖乖地坐在了桌上。
菜上齐后,姐弟俩很少说话。
林妙仪也很少吃,她困的不得了,坐在那里打着盹。
林书宴偷偷地瞄着,然后几口便扒了完碗里的饭,他用衣袖抹着嘴上的油,站起身。
“长姐,我先回去了,你……你早些休息吧。”
林妙仪点头。
林书宴回到院子时张慧雯还在等着。
她披着件粉红外衣抱着肩膀靠在门边,语气埋怨,“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书宴低着头,“长姐今日出门了,刚刚回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看她好像很累,我就回来了。”
“行了,早些休息吧。”
张慧雯转身回了屋,压根就没想着林书宴一天没有吃饭。
林书宴咬着唇,也回了房,却不知道张慧雯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睡。
就在今日,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儋州的信。
烛光笼罩下,她看完了信,唇角燃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后将信叠起,拿出一根蜡烛。
纸在碰到火的一刹那抖动了几下,最后一点点化为灰烬。
第44章 我只想赢我沈尧站在这里,便没有输这……
安国境外,黑云欲摧,树林里鸦雀无声,暮色暗沉。
营帐内,烛火闪烁,桌上摆放着安国的地图,李健锐咧着嘴,用刀尖点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燕王的大军绕过楚河两界直驱向北,不知殿下对此一战有什么看法。”
沈尧身披盔甲,皱着眉头,眼神里有几分困惑。
二皇子燕王自大,三皇子定王多疑。
二人越过富饶的晋江等地,一路向北,说明他们不是为了夺取城池与钱财,而是为了,
沈尧伸手在地图上一指。
安国的正北方,天启。
此刻文帝生死不明,他们能第一时间接到消息,想来也是淑妃娘娘与他们里应外合传了信。
他沉声道,“去天启。”
李健锐一听此话,扭曲的五官气的更歪了,等到了天启这仗还用打吗?
等着被一网打尽吧。
也不知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让这黄口小儿当主帅,这岂不是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宰。
他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两个脑袋的沈尧,委婉道,“殿下,末将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在中途拦截。”
沈尧神情认真,声音也平静,“那李副将认为……我们应该在哪拦截才能打得过燕王二十万大军呢。”
李健锐挠着脑袋,“这……自然是到达敌方的后部偷袭了。”
“偷袭?”沈尧冷笑,“李副将莫不是当燕王傻子吗?我们这三万大军只怕从都城出发开始便已被盯上了。
他们此刻应该正等着我们狼入虎口,以卵击石。
到时别说救安国,只怕连我们庆国都自顾不暇。”
沈尧还在想永安帝怎么会这么好心,给他派了个如此年长的副将,原来是个有勇无谋的草包。
李健锐听他说完,垂头丧气,眉眼耸拉在一起。
“可……可去了天启我们也赢不了啊,恕末将直言,我曾随军征战多年,经验尚可,这一仗,我们必败无疑,只是……能拖延几日也是好的,至少给天启城点时间集齐兵力,届时末将自会拼尽全力保全殿下性命。”
沈尧轻扯嘴角,目光直视李健锐,声音带着寒意,“李副将,据我所知,扰乱军心,在军中是死罪,今日念你舍生取义,我尚且饶你一命。
只是陛下既然让我当主帅,那么你就该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若李副将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不强求,你大可自行离去。
可你要知道,打战看的从来不是经验与年纪,我也不会拿我庆国三万将士的性命做垫脚石。
今日我沈尧既站在这里,便没有输这个字。
我只想赢。”
沈尧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李健锐怔了怔,又重新审视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昏暗的帐篷里,一阵风自帘中经过,桌上的火苗闪动下,沈尧往日邪魅的眉眼此时皆是将王之气。
李健锐竟也觉得,自己突然生出了一股勇气与信心。
他要赢。
从前打战他想的都只是如何能活下去,而今日,他却只想赢。
他单膝跪地,声音沧桑却铿锵有力,“末将李健锐听令。”
“去天启,与安国禁军汇合。”
“是。”
………………
早朝后,晨光初现,大臣们陆陆续续地往宫外走去。
一道声音突然止住了林盛行的脚步,“林大人。”
他回头,是一向与他不和的吏部侍郎孙向和。
他不动声色拱手,“孙大人。”
孙向和笑道,“我还以为林大人今日不会来上朝了呢。”
林盛行有些莫名其妙,“为何?”
孙向和故作惊讶,“你……你还不知道?哎,罢了罢了,不知道好,反正也是谣言,几日便散了,林大人可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走后,林盛行心神不宁,孙向和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他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后,“阿木,你去查查最近……有没有关于林家的谣言。”
待林盛行回到林府时,阿木也回来了。
书房里。
阿木压低声音,“老爷,如今这大街小巷都在传,林家嫡女在临县时,曾因盗窃罪被人贩子县令抓走过一夜,更有传言,小姐被救时……衣不蔽体,还是荣王抱着她出来的。”
盗窃?被人贩子抓走一夜?衣不蔽体?还与荣王有染?
这不论哪一条单拿出来都够女子清白尽损。
偏偏又都发生在了林妙仪的身上。
林盛行当即就气的摔了杯子!
“混账!”
当日王宛如先回府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王宛如也不知到底知道多少!
还是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
林盛行怒气冲冲的冲进了王宛如的观澜院,伸手拦住刚要出门的王宛如。
一拂袖子,“瞧你生得好女儿!”
王宛如平日很少出门,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平静的问道,“不知楚楚犯了什么错,让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女儿!当日你回来时怎么与我说的,说她在王家再呆些时日!那她为何会出现在临县!”
林盛行毕竟是个读书人,林妙仪的谣言他尚且难以启齿。
阿木上前一步小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与王宛如听。
王宛如心里惊慌,面上却强装镇静。
林妙仪回来后并未有任何异常,并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但是她提起荣王时确实看到她眸光闪烁。
她一时顾不了许多,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林盛行安抚好,断不可让此事影响了父女之情。
她倒了杯茶,端到林盛行面前,柔声细语,“老爷,都城的传言向来不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爷有没有想过,若楚楚真如传言中的那般,长宁公主又为何与她交好。”
林盛行顿了顿,“若真没有此事,为何会空穴来风。”
“老爷,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小人作祟,如今你身处高位,断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楚楚刚回来就经历这样的事,我们为人父母,还是要相信她才好,万不可与其他人一起冤枉了她。”
林盛行慢慢地也冷静了下来,他们父女二人虽现在接触不多。
但是林妙仪幼年时候他也是疼爱有加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若真是因为他在朝廷上得罪了别人而牵连到林妙仪。
他就更愧对她了。
他语气放低,“那……夫人说怎么办。”
王宛如垂下眼,“我去楚楚那先调查清楚此事,若真与她无关,我们定要揪出散播谣言之人。”
浮云居,林妙仪正在桌案前练字。
她眉眼低垂,温婉柔和,如旖旎山水画般动人。
兰絮站在桌旁研墨,心里正想着林妙仪与长宁公主说的话,忍不住惋惜,“小姐,你与荣王殿下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林妙仪没应声。
兰絮刚要再开口,王宛如走了进来。
林妙仪笑道,“母亲,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说要与柳夫人吃茶吗。”
王宛如没回答,她几步走至桌边,小声道,“楚楚,你……可听到最近的传言。”
林妙仪放下笔,见王宛如神色忧郁,眉心一凛,“什么传言?”
王宛如皱着眉头,“就是关于你在临县……被抓走后……还与荣王……”
难听的话王宛如尚未说出口。
林妙仪已然听懂,她垂下眼,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