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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倾衍录 > 第213章
  秦音移步蹿出,把菜碗接过,将秦晓搂进怀里,怒道:“这是我家,要动手出去打。族长、白师妹,到底生了何事?”
  秦素玉看一眼偷偷望过来的秦晓,手腕一翻,收了玉箫,蔡霈休随后收剑,正色道:“前辈乃一族之长,理应言而有信,为族人着想,如此何以服众?”姜衡举筷扭头道:“先把菜端来,饿一阵了。”又抬眼打量蔡霈休与钟柳函二人,笑道:“张祺英先前戏弄我多时,才是老不正经,我如今捉弄一下她徒孙与徒孙媳,有何不可?”
  众人闻言一怔,蔡霈休面露诧色,追问道:“冰针留在体内真没事?”姜衡望向钟柳函:“你体内经脉已遭寒毒侵袭,寒毒一失,反倒使经脉萎缩堵塞,我以冰针在你手上游走一周,疏通经脉,暂且让你还能施三次针,钟大夫医术超绝,若是废了右手,实在可惜。”
  最后一句,却是姜衡要秦素玉转达的原话,钟柳函起初听到,只当是威胁讥讽之语,如今听来,语境已大不相同。
  “阿熙,你的手?”这事蔡霈休与戚铃皆未知晓,姜衡一说,两人不免齐齐看向钟柳函右手。
  唐景初已死,这世上只有钟柳函一人会施“天衍九针”,怎奈她因寒毒伤及经脉,此生再不能行针,当日秦素玉说姜衡要她来解决南疆积毒一事,可若光靠药物,收效甚微,施针她又不能,心里实在失了把握。
  第153章 终年长恨
  钟柳函抓着右臂,叹道:“此事我还未想好如何与你们说,抱歉。”又对姜衡道:“那我还得谢谢前辈?”
  秦音听得微愣,缓缓将菜放上桌,姜衡先吃了口凉拌野菜,方道:“你也不必谢我,你这手是好不了了,三次过后永远也别想再施‘天衍九针’,做这些也只因我的私心,我与你做个交易,你为我族人解毒,我告知你卫清子墓穴所在。”
  这话可谓平地一声惊雷,蔡霈休目光一闪,敛色沉思,戚铃微微张嘴,却未开口,钟柳函双目睁大,旋即不解道:“前辈这话我听不明白。”姜衡扫过三人神色,笑道:“你比谁都明白,当年齐柔嘉将卫清子尸体带走,只有三人知晓她葬在何处,其中一人便是南疆的先祖。”
  “人死又不可复生,我对此事却没什么兴趣。”钟柳函抽长凳坐下,见姜衡吃得欢快,她也有些饿了。姜衡见状一笑,再不多言,专心端碗吃饭。
  两人既已同坐一桌吃饭,余下几人见此也安静坐下,小歌带着秦晓盛碗菜便坐到门外,方才那一番阵仗委实吓到他,她们几人的事,他与秦晓也插不上嘴,还不如离远一些。
  蔡霈休心里想事,却是食不知味,没吃两口就置下碗筷,起身出屋,见二人坐在廊下,便凑了过去。
  “蔡姐姐,原来你们不是来南疆做客啊。”小歌捧碗叹道。秦晓也皱眉道:“阿娘难得过来,却没和我说上几句话。”
  二人自说自话,皆是一副愁苦模样,只是这般神态出现在她们脸上,颇为不符,蔡霈休心神一松,不禁笑道:“各人自有各人愁。”
  秦素玉出来时,就见蔡霈休蹲在那与两人说话,逗得两人饭也顾不上吃。蔡霈休察觉有人走来,扭头看去,秦素玉已到近前。只见她拿出一方手帕,擦掉秦晓嘴角油渍:“好好吃饭。”
  秦晓哦哦应着,忙埋头扒饭,小歌便也没了声音,几口将饭吃完。秦素玉目视楼外流水,半晌才道:“你与钟姑娘,倒是让人羡慕。”
  “前辈何出此言?”蔡霈休缓缓起身,一手搭上栏杆,“无家可归和有家不能回,这也让你羡慕吗?”
  秦素玉道:“至少你们相信彼此,更没有杀亲之仇,在这世上太过难得,祝你与钟姑娘,白头偕老。”俯身一礼,移步下楼。
  “阿娘,阿娘。”秦晓语带哭腔,当即放下碗追了过去。秦音察觉外间异样,从屋内奔出,但见楼下秦晓抓着秦素玉不住摇头。
  秦素玉垂首看着眼带泪花的秦晓,伸指拭去她脸上泪珠,涩声道:“秦音把你养得很好,和你阿妈好好生活。”话毕,不顾秦晓哭喊挽留,甩开她手,运功去远。
  秦晓流泪一阵,转首望向停驻门口的秦音,擦掉泪水默默上楼回房。秦音只觉此番场景尤为刺眼,秦枫一人之错,不光害了她与师姐,就连孩子也要为此受到牵连。
  姜衡站她身侧,拧眉道:“明日斗法,就别让秦晓去了。”秦音看她脸色,摇摇头:“她是下任音绝,祭祀需她来吹芦笙开场。”
  因秦枫心存执念,秦音自小饱尝苦痛,她不愿后人再经受折磨,是以并未广收学生,只专注教导秦晓一人,修习上着重扬长避短,十分宽仁。
  秦晓性子不似秦音,更不似秦素玉,姜衡以为此举并非好事,但她离族多年,各家教导小辈一事却也插手不得,于是回身道:“钟姑娘,明日全族人将聚于圣坛参礼,待斗法一过,有劳你为大家诊治。”
  “我还未答应此事,前辈便这么自信我会留下?”这群人互相纠缠不清,脾气又阴晴难定,钟柳函当真不想有太多牵扯。
  姜衡神色倏厉,笑道:“这可由不得你答不答应,若无我们引路,你们三人可走不出这十万大山。”戚铃闻言冷声道:“好啊,你们这群强盗,终究是原形毕露了。”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白眠香正待出言,蔡霈休当即拉住钟柳函,问道:“前辈先前说只要能治好族人,就告知卫清子葬身之处,是真是假,若无凭证,我们如何信你?”
  姜衡道:“这有何难,当年齐柔嘉安葬完卫清子,特意留下四幅画作,便是先前新济在你们习国传的四季图。齐柔嘉本是祁国皇室之人,祁国忌讳死亡,人死后不许立牌祭奠,而是由至亲之人绘一幅逝者葬身之地的景色,以表思念之情,这幅画作会悬挂家中,以便后人烧香祭拜。卫清子生前周游多国,广交好友,其中与四人感情致为深厚,除我族先祖,余下三人,一位是她女儿钟和光,一位是张祺英,还有一位则是齐柔嘉自己。”
  这些却是族内秘事,白眠香与秦音并不知晓,秦音望一眼姜衡,见她毫无避讳之意,便也放心留下。
  “齐柔嘉留一幅画作在手里,将剩下三幅交给另外三人保管。但只有她们四人知晓,这四幅画里,唯有一幅图上画的是墓穴所在。”姜衡坐回屋中,喝了口水,续道,“听闻天工图世上仅有两本,一本在天衍宫,另一本就在卫清子墓里,不过这些是新济人与常荣说的,我也不知真假。当年齐国三世而亡,一部分齐人南下建立济国,后来济国与北方混战,又被习国钻了空子。”
  姜衡嘿嘿一笑,看向钟柳函:“当初卫清子顾念旧情,约定两国交战不可用天工图上杀伤巨大的火器,因此被齐柔嘉摆了一道,谁也没想到,百年后风水轮流转,习国得天衍宫助力,黄谷关一战,给济国一锅端走。”
  钟柳函微一皱眉,道:“两人手中各有一本天工图,济国后面会败,只怕是齐柔嘉并未给齐王献上图册。”
  姜衡点头道:“新济那边说法是,天工图被齐柔嘉带走,传言她心里有愧,把天工图与卫清子一同下葬。”
  “若是如此,那便与我先前推测对应,说不准卫清子墓里真有完整的天工图。”蔡霈休思索道。
  戚铃心念数转,抓住其中漏洞:“即便你知晓前因后果,也无凭证证实卫清子墓地所在。”
  姜衡笑了笑,望向蔡、钟两人,问道:“张祺英可有与你们说什么?”不等二人反应,又道:“起初我只以为张祺英身体康健,清修之人活过百岁历来也有,只是钟姑娘与我说那小道童便是张祺英,这些时日我左思右想,若齐柔嘉明知张祺英长生不老,那只会将最重要的画卷给她,这样才能让人祭奠卫清子十年、百年、甚至千万年,这世间才会永远有人记着卫清子,如此方是祁国追求的永垂不朽。”
  钟柳函面上一惊,回想张前辈先前所言,心中波涛汹涌。齐柔嘉送张前辈那幅秋景图竟藏此番深意,说明她后来已得知改命一事,并因此记恨张前辈,不,该说她将此事记恨在自己与张前辈头上,她故意送去画卷,还有那首诗,只为挑起张前辈心底愧疚,一来有人能供画祭奠,二来张前辈不能下山,明知好友坟墓所在却无法前往悼念,以此作为惩罚。
  姜衡都能联想至此,张前辈对齐柔嘉心思再是清楚明白,她将画卷留下,也有赎罪之意,可为何后来又交到她们手中?
  钟柳函还待细想,姜衡下一句话便解开疑惑:“张祺英既肯为你解毒,那画卷也该让你看过,你是钟和光后人,卫清子说来也是你先祖,恐怕张祺英触人生情,心底颇不是滋味。”
  姜衡笑笑,又望向蔡霈休:“而你是正一传人,合该代张祺英去卫清子坟前上三炷香。卫清子平生好山水之景,又是程国人,齐柔嘉应把她葬在南方某个有山有水之地,而要想不受外人侵扰,再把范围一缩,只能是南林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