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万万没料到,等来的竟是这般绝境,宣儿失忆了,彻底忘了她,忘了她们之间的一切。
皆因魏令仪这毒妇栽赃嫁祸,才让宣儿受了那般锥心刺激,竟至失忆!
楚凝猛地转身走出内殿,眼底翻涌着彻骨寒意。
“魏令仪!”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来人,即刻去冷宫,传本宫懿旨!”
冷宫寒寂的偏殿内,魏令仪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一碗藏红花被强行灌入她的口中。
不一会的功夫,剧烈的腹痛席卷魏令仪全身,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产下一个不足月的死胎。
“皇儿!我的皇儿啊”魏令仪双手抱起那小小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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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楚凝痛悔不已:“都怪本宫……若非本宫当初执意隐瞒,也不会让她对我生出那样深的误会,竟受了这般大的刺激,落得失忆的下场。”
误会?林婉困惑:“殿下,郡主对您有何误会?”
她觉得郡主应只是怪公主的隐瞒,怎么会误会呢?
“魏令仪告诉她,那封诬告信是本宫放的,宣儿……她信了。”
“什么?”
林婉惊,万万没料到魏令仪竟歹毒至此,那封信明明是她唆使沈若汐所放,反倒嫁祸给殿下!
如此一来,郡主岂不是要认定,殿下对她自始至终只有利用,无半分真心,难怪郡主会承受不住这般打击!
“既如此,我们便对郡主把这件事说清楚”林婉急切道。
楚凝闭上眼,无力道:“没用的。她已然失忆,如今我们说的一切,在她听来不过是旁人的故事罢了”
痛楚在心间蔓延开来,宣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婉见公主满面愧色,忍不住道:“殿下向郡主隐瞒此事,本意全是为了郡主啊!攻城之前,江州和幽州两位将军能否策反成功,本就悬而未决。万一策反失利,咱们便胜负难料,殿下故意让他们以为郡主已然离世,正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即使我们兵败,郡主依然能隐姓埋名,安稳活下去。殿下所有谋划,都是为了护郡主的周全,您实在不必如此自责。”
片刻后,楚凝睁眼沉声吩咐:“即刻派人遍寻各地名医来府为宣儿诊治。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让她恢复记忆,本宫便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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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宣正绞尽脑汁盘算着逃跑大计,公主府防卫密不透风,手执兵器的亲兵,神出鬼没的暗卫,想从这铜墙铁壁里溜走,太难了。
“郡主,该喝药了。”云香端着一碗浓黑药汁走近。
苦涩味直钻鼻腔,叶宣强压下心底的抗拒,抬眼笑了笑:“多谢云香姐姐。”说着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喉间被浓烈的苦味冲击着。
叶宣掐着掌心忍住想吐的冲动,心里哀嚎连连,这破药一天三碗,再不赶紧逃走,要被苦死在这儿了!
云香着实惊了:“郡主,您从前最是怕苦,如今竟能一口气喝完?”
叶宣故作淡然:“我倒觉得不算多苦。”
呸!苦得要命!必须得快些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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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堆积的朝政,楚凝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公主府。
踏入寝殿,不见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她心头一沉,问:“宣儿呢?”
一旁的云香回道:“殿下,郡主说这是您的寝殿,她住在此处多有不妥,已然搬去西厢院落了。”
楚凝脸色泛白。
失了忆,竟将她视作洪水猛兽,避她唯恐不及了。
她走向西厢。推开房门,屋内叶宣已然上了榻,正欲熄灯安歇。
见楚凝走进,叶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下意识往床内侧缩了缩,语气生疏:“殿下。”
楚凝心底被那声客气疏离的称呼刺了一下。她压下内心涌起的酸涩,柔声道:“本宫只是来看看你,不必怕。”
楚凝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叶宣低垂的发顶:“我已修书送往安阳王府,让王妃带着你弟弟前来探望。或许,与至亲之人相聚,能唤回你些许记忆。”
叶宣垂着头,对家人要来的消息无半分期待的反应,只淡淡应了句:“我知道了。”稍顿,又补充道“多谢殿下费心。”
楚凝苦笑:“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殿下,若无其他事吩咐,还请回吧。”叶宣垂着眼帘,淡淡道“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了。”
她余光瞥见楚凝脸上闪过的受伤表情,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楚凝再不走,她那强撑的疏离与冷漠要岌岌可危了,她要演不下去了。
“好,我这就走。”楚凝站起身,低声关切道“你好好歇息,盖好被子莫要着凉。”那嗓音难掩落寞
脚步声渐远,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内重归寂静。
叶宣抬手用力揉了揉酸涩得厉害的鼻子。
她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叶宣,醒醒!绝不能再被这个女人骗了!这女人心机深沉似海,最是擅长伪装,她将深情演绎得那般逼真,暗地里,却是要把整个叶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万一父王兵败,那她叶家满门,岂不是要尽数葬送在她的算计里?这女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第 50 章
不过短短数日,林婉已从各地寻来四位专攻头疾的名医,皆是声名赫赫之辈。
四人躬身站在楚凝面前。
楚凝端坐着,眸光扫过四人,沉声道:“诸位皆是治头疾的好手,若谁能助郡主恢复记忆,本宫必有重赏!”
话音落,四人眼中都热切起来,摩拳擦掌,想要大显身手。
消息传到叶宣耳中时,她觉得郁闷至极,楚凝竟为了恢复她的记忆,不惜请来了四大名医。
叶宣惴惴不安,也不知道他们要如何为自己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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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宣一早便被唤来了公主寝殿,她坐在床上。
第一位大夫率先上前,手中托着银针,恭敬道:“郡主,请躺下,容小人为您施针通络。”
叶宣望着那又细又长的银针,下意识想朝一旁的楚凝求救,转念一想,这不符合她如今失忆的人设,只得强作镇定,面无波澜地躺了下去。
不消片刻,她头上穴位已被银针扎满,刺痛感密密麻麻袭来,叶宣咬紧牙关强忍着。
一炷香后,银针拔去,楚凝上前一步,沉声问:“记起来了吗?”
叶宣故作失落,摇头:“没有。”
楚凝眸光一沉,冷声道:“下一位。”
第二位名医拎着把小刀走入:“小人以放血排毒之法,为郡主清脑淤。”
叶宣瞥见那锋利的刀尖,心尖一缩,没想到装失忆,竟要受这般罪……
那名医先在叶宣头部按压了一阵“郡主,请伸出食指,小人要放一些血”
叶宣“……”楚凝正在一旁监视着,她无从推脱,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指腹被大夫轻轻一划,鲜红的血珠滴出,不多时便接了小半碗鲜血。
叶宣望着碗中鲜红的血液,心疼得直抽气。她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啊。
半晌后,楚凝靠近:“想起来了吗?”
叶宣苦着脸,声音微弱:“没……没有。”
“下一位。”楚凝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第三位大夫端着一碗粘稠的药汁上前:“此乃小人家中祖传醒脑药,服下或许能唤醒郡主记忆。”
叶宣望着那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自然仍旧想不起什么。
最后一位大夫手持一个类似怀表的器物,上前:“小人以催眠之法,引导郡主回想过往。”
叶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若是真被催眠,难保不会口吐实情。
大夫将表坠悬在她眼前:“请郡主看着这块表。”
表左右晃动,叶宣的眼珠不由自主地跟随转动,只觉一阵困意袭来。这大夫竟真有几分本事,绝不能被他催眠!
情急之下,叶宣生出一计,捂住脑袋,痛苦地大喊:“痛!头好痛!”
“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凝见状,脸色骤变,连忙喝止大夫停止催眠。
她快步上前抱住叶宣,语气瞬间柔了下来,安抚:“好了好了,我们不试了。”
“殿下,王妃与世子到了。”云香走近禀告。
楚凝眸光一亮,当即挥退四位名医,对云香急声道:“快请他们进来!”
名医们都束手无策,但愿至亲之人的血脉羁绊,能唤醒宣儿的记忆。
王妃携着叶宁踏入殿内,正要躬身行礼,被楚凝抬手打断:“免礼。你们快去瞧瞧郡主,多跟她说些往日旧事。”
说罢,她退出殿外,留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王妃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攥住叶宣的手,眸中满是疼惜,这苦命的女儿,竟又失了忆。
“宣儿,母妃来了,你还认得母妃吗?”
叶宣茫然,眼神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疑惑:“你……是我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