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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校园言情 > 四月的约定 > 第99章
  “不能……不能把她卷进来……”
  这个念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视野急速缩小,黑暗从边缘蔓延而来,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手中的吉他变得沉重无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量,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涣散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带着惊恐的呼喊——
  “司淮霖——!”
  ……
  悸满羽是在工作室加班整理案例时,接到许薇烊带着哭腔的电话的。
  “满羽!不好了!淮霖……淮霖她在舞台上晕倒了!网上已经有视频流出来了!好像很严重,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悸满羽耳边炸开。她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弯下腰去。
  视频……救护车……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点开社交媒体,不需要刻意搜索,关于“j-s 舞台晕倒”的热搜已经爆了。点开最上面的视频,晃动的镜头里,是那个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在绚烂的舞台灯光下,像一片失去依托的羽毛,直直地向后倒下,吉他脱手,发出刺耳的噪音。台下是混乱的惊呼和尖叫。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顾不上任何思考,也顾不上那些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和所谓的“保持距离”,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车钥匙和随身背包就冲出了工作室。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坐进车里,系安全带的动作因为手抖而重复了几次才成功。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专业素养强迫自己冷静,但效果甚微。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司淮霖倒下那一幕,以及电话里许薇烊惊慌的声音。
  她拨通了粟梓意的电话,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学姐!淮霖她……她在舞台上晕倒了,被送去医院了!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
  粟梓意显然也知道了消息,语气凝重:“我刚接到她经纪人电话,送去协和国际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正准备过去。你别急,开车小心。”
  “我马上到。”悸满羽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她的心悬在半空,被恐惧和担忧紧紧包裹。
  她想起了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想起了那通被挂断的电话,想起了司淮霖在巷口那双带着恨意和痛楚的眼睛……如果……如果这就是最后……
  不。她不敢想下去。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她甚至来不及找停车位,直接冲进了急诊大厅。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明亮的灯光下,一片繁忙而紧张的气氛。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厅角落的粟梓意,以及面色铁青、正在打电话的经纪人林姐。
  “学姐!”悸满羽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怎么样?”
  粟梓意看到她,眉头紧锁,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刚推进去检查,初步判断可能是过度疲劳、精神高度紧张引发的晕厥,伴有急性应激反应。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
  这时,林姐打完了电话,走过来,目光落在悸满羽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复杂。她是知道司淮霖和这位“悸医生”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的,也知道司淮霖最近的异常多半与此人有关。
  “悸医生?”林姐开口,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谢谢您过来。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媒体和粉丝都围在外面,这里不太方便。您看……”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这个“外人”暂时回避。
  悸满羽的心沉了下去。她理解经纪人的立场,但在这种时候,让她离开,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姐,”粟梓意适时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悸医生是资深的心理咨询师,对于急性应激反应和创伤处理有丰富的经验。淮霖现在的情况,可能不仅仅是生理问题。有她在,或许能提供一些专业支持。”
  林姐看了看粟梓意,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的悸满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麻烦悸医生了。不过,还请尽量低调。”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走了出来:“司淮霖的家属?”
  林姐和粟梓意同时上前。
  护士快速说道:“病人醒了,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情绪很不稳定,拒绝配合进一步检查。你们谁进去安抚一下?”
  “我去。”悸满羽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姐和粟梓意都看向她。
  悸满羽迎上她们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她现在需要的是熟悉且能让她感到安全的人。我……或许可以试试。”
  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带着心理医生的专业判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隐藏在专业面具下的,是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决堤的情感。
  林姐沉吟片刻,最终侧身让开:“……拜托了。”
  悸满羽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跟着护士,走向那扇紧闭的急诊室大门。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门内,是她牵挂十年、爱恨交织、此刻正脆弱无助的人。
  门开了。
  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重。病床上,司淮霖半靠着,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手背上打着点滴。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即便在昏迷后的虚弱中,身体依然呈现出一种防御性的紧绷姿态。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璀璨如星、时而不羁时而温柔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烬,空洞,疲惫,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悸。当她的目光,穿过护士的身影,落在站在门口、同样脸色苍白的悸满羽身上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司淮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随即,那空洞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躲藏的狼狈。
  四目相对。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冰冷,和一种无声的、沉重到让人窒息的复杂情绪。
  第97章 碎玻璃与无声的潮汐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将司淮霖脸上每一分脆弱与苍白都照得无所遁形。当她空洞的目光与站在门口的悸满羽相遇时,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轰鸣。
  司淮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想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又一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这个人面前。羞耻、慌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依赖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
  悸满羽站在门口,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人,看着她手背上清晰的针管和额头上的退烧贴,看着她眼底那片荒芜的废墟,所有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土崩瓦解。什么克制,什么专业,什么保持距离,都在这一刻被汹涌的心疼冲刷得干干净净。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在漫长的分离和现实的打磨中变得坚硬,可直到此刻,看到司淮霖这个样子,她才明白,那份深植于骨髓的情感,从未有一刻真正消散。它只是被埋藏在最深处,等待着某个契机,破土而出,将她淹没。
  她想起高考前那个混乱而绝望的周末。司淮霖那个所谓的母亲带着后爸回来,不是愧疚,不是弥补,而是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来榨取最后的价值。那个男人,那个曾给司淮霖童年留下巨大阴影的继父,竟然还想趁着她情绪崩溃时……是悸满羽提前结束补习赶回去,撞见了那令人发指的一幕。司淮霖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碎的酒瓶,眼神惊恐涣散,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ptsd彻底爆发,几乎失去了理智,差一点……差一点就再次酿成大祸。
  那一刻的恐惧和心痛,与此刻如出一辙。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当时,她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紧紧抱住那个濒临破碎的灵魂,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用自己单薄的怀抱给予她唯一的庇护。她说:“司淮霖,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敢活,你就带我活吗?那你也得好好活,好不好?你得陪着我……”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伴随着巨大的酸楚,冲垮了所有理智。
  悸满羽再也忍不住了。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病床前,在司淮霖惊愕而茫然的目光中,伸出颤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个瘦削的身体拥入了怀中。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在拥抱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但那份力度,却带着积压了十年的思念、愧疚、担忧和从未熄灭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