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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抛弃露娜!把露娜当垃圾一样扔来扔去!接触露娜只为满足你们的私欲,要拯救,要教育,要改变,要这样那样地摆弄,然后通通都嫌弃露娜,将露娜抛弃。”
  她用力抓挠刚上过药的手肘,皮肤迅速红肿,伤口渗出血丝。
  “你们一定会有报应,一定会有。”她不停重复。
  怎么对待一个女孩算是虐待呢?
  不给吃不给穿,算;给钱呢,不算;将她生下,再无视她的情感需求,忽视她的存在,在她遇到困难时进行侮辱,最后等她犯错时再评判蒙羞或者耻辱呢?
  要么是不被看见,要么是被注目被评判,这算不算虐待?
  可世界上比这更糟糕的事多了去。
  这算不上痛苦。
  话又说回来,就连痛苦也被轻视,算不算虐待?
  雾岛露娜想:世界就是这样的,它不以自我的意志运行……它就是这样的。
  可雾岛露娜仍是很生气,心里便涌起极多的恶意。
  芹泽克也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伤害自己的动作。他的眉眼低垂,温柔且平静的目光定在累累的伤痕上。
  与之相对,雾岛露娜那止不住激荡的情绪正使内心涌流的恶意源源不绝——她想像伤害自己一样伤害他,尽管她知道对方并没有错。
  她大叫着:“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你们任何人!”
  芹泽克也听见,没有吃惊,心里反而是早有所察觉的既定感。
  他顿了顿,按住雾岛露娜的手没有松劲,而后自顾自低头开始为这只手再次消毒上药。
  雾岛露娜试图抽开手,却没动得了。残酷的语言从她喉中刺出,每一个字都是细长的刺。
  无数尖刺无孔不入地扎向芹泽克也的。
  “丑陋的大人,恶心,全都是人渣,败类,肮脏,自以为年龄上去了就摆起虚伪的成年人模样,其实只是好操控的渣滓,很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吧,且同龄的成熟女人,应付不来吧?只能偷窃年轻少女的生命力。”
  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的感觉冰冰凉凉,没有酒精的刺激感。
  她斜偏着头观察芹泽克也的脸色,轻挑道:“接触你们,只是因为因为你们会喜欢年轻的少女,比如露娜。”
  芹泽克也没有反应,是很平常的样子。
  “喂,你听见没有啊?”
  雾岛露娜拿另只完好的手推搡芹泽克也。
  “你这人都没有——”
  等到药又上好了,他才平静地答道:“所以,露娜要好好地生活,不要再被窃取生命力了。”
  雾岛露娜感受到了芹泽克也的“在乎”。
  他在乎她的存在,没有忽视,也没有随之而来的评判。
  “不,”泪花在她眼眶中闪烁,“露娜一定要死给你们看。”
  死是要死的,但在活着该睡觉的时候,雾岛露娜单手抱着枕头,忸怩地站在客厅的沙发旁,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戳了戳沙发上卷着被子、蜷起的一团人。
  那是眉头拧紧,以头痛姿势睡下的芹泽克也。
  真的头痛,头痛源头还来骚扰他。
  “怎么了?”芹泽克也侧过头来问她,嗓音低沉而清醒,他并没有睡着。
  夜晚的月光落在他们的发梢,光线皎洁,却也凄楚。
  雾岛露娜说:“好孤独。”
  手指不安地揪着枕头边角,前一刻还在摧毁对方的尊严,后一刻就在诉求对方的陪伴,做人稍微脸皮薄点都说不出来。
  芹泽克也扶额,悄悄叹出一道无声息的气。
  雾岛露娜便如同深夜时分出没的亡灵,轻巧地靠过去。枕头隔开他们的身体。她半跪在地上,下巴搁在枕边,脸却仿若趴进了他的颈窝。
  “袋鼠,”她小声开口,“很吓人,你觉不觉得?”
  粗尾巴支撑直立起来就和正在脱水参加健美比赛的肌肉人一模一样。
  芹泽克也想了想,说出他在网上看到的不良消息:“袋鼠的手很短,你以后遇上袋鼠了,可以用腿踹袋鼠的腿来脱困。”
  雾岛露娜立刻嘻嘻笑起来,胸腔的起伏轻微地带动到芹泽克也身上。
  “听起来跟霸王龙一样嘛,露娜会尖叫着给它们一个滑铲。”
  它们里面同时包括了短手霸王龙和袋鼠。
  芹泽克也改口:“我乱说的,不会碰上。”
  雾岛露娜说:“芹泽笨笨的……”
  笨蛋才会被人骂,被人骗。
  “对不起。”
  音量近乎不可闻。
  芹泽克也说:“没关系。”
  她也会不好意思,于是鼻头蹭蹭讨好芹泽克也。
  芹泽克也眨了眨眼,他刚被雾岛露娜的碎发扫过眼角,又被她像小猫小狗拱鼻的动作逗得皱了皱鼻。
  “露娜,”他犹豫道,“我不会是你以为的那样的人。”
  她不愿再提那些,慢吞吞地反问:“什么样的人?露娜不记得了。”
  脸皮比较薄的芹泽克也就很难这样坦然逃避现实。
  他羞赧地微笑起来,说:“虽然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我会克服那些讨厌的缺点……我也还在学习怎么和世界相处……”
  诸如此类,芹泽克也叽叽呱呱说了一堆。
  他只想对她好而无所求。
  不够聪明的人一起慢慢适应世界,不必偏激地以“非生即死的方式”来应对世界。
  他问:“好吗?”
  雾岛露娜嘟囔:“露娜觉得不太行欸,唉,好吧。”
  人的本能是计较得失,只对一个人好而无所求,违反人性。
  第34章 长大的她和年少的她
  “呐,明天……”
  “明天怎么了?”
  “也要上课。”雾岛露娜闷闷地说。
  “哦……”芹泽克也能感受到她的苦恼——他明天也要日复一日地上班。
  雾岛露娜又问:“你要来接露娜嘛?”
  芹泽克也却说:“去吃鳗鱼饭吗?”
  雾岛露娜狡黠地翘起嘴角,语气软软地道出:“等露娜下课,下班后的芹泽会来接露娜一起去吃鳗鱼饭,好不好?”
  芹泽克也点头,藏在夜晚阴影里的面容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们时不时对话,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雾岛露娜慢慢睡着了。
  被一个像猫那般弱小的小女孩枕着脖颈睡觉的感觉是怎么样?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愿意挨着睡觉——万分的幸运,以及手麻。
  沉甸甸的幸福感让主人无法动弹,生怕惊扰小猫。
  芹泽克也想,以后,他以后得去收容所领养一只流浪猫了。
  ……
  周末,辛辛苦苦上完英语课的雾岛露娜收到芹泽克也发来消息说,他和灵幻新隆临时去隔壁市出差。
  “什么意思?”雾岛露娜很不爽。
  芹泽克也明明和她说好了今天吃他自己做的牛丼饭。
  他们每天都约定了吃的食物,虽然大部分都是芹泽克也喜欢的咸甜口味。
  要雾岛露娜主动说,可能等到明年也等不到一样菜。
  “你可以自己吃饭吗?不要饿到了。”
  芹泽克也按下发送,抬眸看了看灵幻新隆,对方在研究当地美食地图,似乎打算工作完成后去品鉴。
  一方面是工作,一方面是牵挂。
  芹泽克也无比为难。
  这时,雾岛露娜的回信来了:“露娜什么都不会,你又忙,反正饿死露娜也不会有人伤心的。”
  她故意的。
  雾岛露娜对着手机忿忿打字的时候,系在上面的吊坠会甩来甩去。
  不怪她明摆着脸色极差。
  英语很难,还没有饭吃,任谁都没有好脸色。
  一会,雾岛露娜撇着嘴揣好手机,脚步拐弯便来到大型超市。
  她在里面找到了牛丼调味汁。
  盯着褐色调味瓶子,雾岛露娜陷入纠结:是自己做,还是买便当,又或者点外卖?
  她的身后购物行人来来往往。
  “雾岛同学。”
  有人提着购物篮,停在了她身边。
  雾岛露娜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雾岛露娜放下牛丼调味汁,不情不愿向对方打招呼道:“森岛老师……”
  森岛麻美拿起她刚刚看的牛丼调味汁,放进了自己购物篮里。
  她浅笑着侧身问:“雾岛同学,是打算吃牛丼饭?”
  雾岛露娜迟缓地点头。
  森岛麻美将垂落脸庞的碎发勾到耳后。
  “一会来老师家里吃?”
  雾岛露娜想摇头。
  可在森岛麻美的注视下,垮着脸的女孩不得不点头。
  身旁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很温婉动人但其实极其不好招惹!
  她们一同离开超市,森岛麻美提了一大包的购物袋,而旁边身为她学生的雾岛露娜是一点没有提出帮忙的意思,挎起制服包背着手就走了。
  要知道她的英语书也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