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做错事的大型犬，围着苏琼林打转，想靠近又有点不敢，整个人都没平时那么耀眼了。
苏琼林正在看今天第一位患者的病历，头也没抬：“没有。”
“可是……”
“你这两天训练状态怎么样？”苏琼林合上病历夹，抬眼看他，“下周不是有比赛？”
艾利欧噎住，抿了抿嘴唇。他这两天训练确实有点分心，教练迪恩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是不是生活上有困扰了。
“还、还行。”他不想让苏琼林担心，含糊道。
苏琼林看了他两秒，没戳穿，只说了句：“专注你该做的事，我这边我能处理。”便转身去准备器械了。
艾利欧看着他冷静的背影，心里那点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苏医生总是这样，好像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地先分析一下塌方的位置和成因。
艾利欧自己当然也能处理这件事，他习惯了在镜头前应对自如，知道什么时候该展现亲和力，什么时候该保持距离，如何用官方的辞令化解刁钻的问题。
但这一次，牵扯到苏琼林，他那些熟练的媒体技巧都显得不合时宜。他不敢轻易发声，生怕哪句不恰当的话会给苏琼林带来更大的困扰。
现在苏医生这样镇定，他同样也胸有成竹起来。
但并不会因为你不抵抗、不惧怕，麻烦就不会找上门。
这天傍晚，艾利欧照例来接苏琼林下班。
也许是因为连续几天蹲守没什么爆炸性收获，楼下的记者少了些，只剩两三个还坚持着。
艾利欧心里记挂着苏琼林，车停得比平时更近。他一下车，就被其中一个眼尖的记者认了出来。那人立刻端着录音设备冲了过来，另外两人也迅速围上。
“卢茨先生！请问您和苏琼林医生是什么关系？”
“有传言说您频繁出入这家诊所是因为标记牙出了问题，作为顶级alpha，您能否回应一下？”
“两位是在交往吗？”
“方便透露一下两位是如何认识的吗？”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话筒几乎要戳到艾利欧脸上。
他下意识蹙起眉，属于s级alpha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带着烈日雪松般的压迫感。
艾利欧几乎是条件反射，脸上立刻挂起了那种应对媒体时略显疏离却得体的微笑。他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准备倾听和回应的姿态，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问题，准备挑选最无关痛痒的那个，用训练过无数次的方式含糊带过。说些“感谢各位关心，目前专注于接下来的比赛……”或者“现在是私人时间，不方便接受采访……”之类的话。
这是他作为公众人物的本能，将可能的争议化解于无形，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避免波及他人。
就在这时，苏琼林推门而出，依旧是那身浅灰衬衫，正低头看着手机。
记者眼睛一亮，试图朝着苏琼林靠近。
几乎是同时，艾利欧迈开长腿，高大的身躯恰到好处地阻隔了记者的去路。他脸上依旧带着笑。
“下午好，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而且，这里是诊所，我希望您能尊重医疗场所的安静。”
他自认自己处理得还算得体。
然而，当那个记者不死心，提高音量朝着苏琼林的方向喊出“苏医生！请问您和卢茨先生是否在交往？”时，艾利欧感觉自己体内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微微绷紧了。
他可以应对关于自己的任何问题，但将苏医生直接扯进来，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就在他准备用更强硬的语气让对方离开时，苏琼林已经走了过来，站定在艾利欧身侧。
他没有看艾利欧，目光直接落在那个记者身上。
“你挡着诊所入口了。”
记者被他看得气势一矮，但还是执着地重复那个问题。
苏琼林甚至没让他把问题完整说完。
“这里是齿科诊所。如果你没有预约，也没有牙齿不适，请勿堵塞通道，影响正常运营。”
他没有回答任何关于关系的问题，甚至没有对那个问题本身做出反应。
记者被他这完全不接招的应对方式弄懵了，下意识辩解：“我没有影响，我只是想采访……”
“想采访他，应该联系他的团队预约。”苏琼林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艾利欧，“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诊所，他只是我的患者。还是说，你是我的患者？”
记者噎住了，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艾利欧站在一旁，看着苏琼林三言两语，将对方所有试探和窥探化解于无形。
苏医生甚至没有承认或否认任何事，他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将一切无关的干扰都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这种冷静到近乎傲慢的应对，没有任何激动的辩解，也没有刻意的回避，但让艾利欧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保护感。
他看着苏琼林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着，柔软得一塌糊涂。
苏琼林却不再理会那个哑口无言的记者，他转而抬眼看向艾利欧。
“还不上车？门口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
“……上！”艾利欧立刻应道，他冲记者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动作利落地坐回驾驶座。
苏琼林也坐进副驾驶，t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苏医生，”艾利欧转过头看着苏琼林平静的脸，“对不起，让你面对这些……”
苏琼林系好安全带，这才抬眼看他：“不然呢？让他们一直围着你？”
“我可以应付的……”艾利欧小声说，他应付媒体经验可丰富了。
“嗯，看出来了。”苏琼林淡淡应道，“应付得很好。”
那个假笑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假笑。
艾利欧启动汽车，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回想起刚才苏琼林那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气势，他现在心里还怦怦直跳。
“苏医生，”他忍不住开口，“你刚才好帅。”
哈？
苏琼林正看着窗外，闻言转过头，不太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基于何种逻辑。
“真的特别帅。”艾利欧笑得更明显了，左边脸颊的梨涡清晰可见，“希望那些无聊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你。”
“他们打扰不到。”苏琼林收回视线，“诊疗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就算他们来问我，我也没有义务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他的态度如此理所当然，外界的纷扰不过是隔着一层坚固玻璃的风景，看得见，却丝毫影响不到玻璃后的他。
在必经的红灯路口停下，艾利欧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琼林：“苏医生，如果，如果说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就顺势承认，怎么样？”
他之前一直都避免谈论这个话题，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生怕给苏琼林带来压力。但经过刚才那一幕，他忽然很想确认苏琼林的想法。
“我不喜欢生活被打扰。”苏琼林思考片刻，目光平静地迎上艾利欧的视线，“但这本来就是事实，也没必要刻意隐瞒。如果被拍到，就顺其自然吧。”
刚刚那几个人凑那么近，很难说有没有被拍到。
艾利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纳入了整片星空。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情绪在胸腔里翻涌，他忽然倾身过去，紧紧抱住了苏琼林。
苏琼林被他抱得微微一僵，但没有立刻推开。车厢内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车外模糊的噪音。他沉默了几秒，才抬手，不算温柔地拍了拍艾利欧的后背。
“既然我答应你了，肯定不会因为这些而退缩。”
苏琼林的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艾利欧的全身。他抱得更紧了些，贪婪地呼吸着苏琼林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绿灯亮起。
艾利欧才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车子重新发动，汇入夜晚的车流。艾利欧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苏琼林听着他五音不全的哼唱，觉得有点吵，但也没让他闭嘴。
他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心里清楚，和一位全球瞩目的网球巨星谈恋爱，意味着什么。麻烦不会就此消失，未来的挑战可能更多。
但那又怎样？
他都穿越到abo世界来了，没道理会被这种事情难倒。更何况，身边这个看起来有点傻气的alpha，似乎也值得他偶尔破例，走出他绝对掌控的安全区，去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隔天，艾利欧的团队负责人霍克亲自联系了苏琼林，态度客气地商讨了一套应对媒体询问的基本口径，与苏琼林的表态不谋而合：保护隐私，不主动曝光，不回应猜测，必要时坦然承认。
苏琼林对此没有异议。
生活似乎从未出轨，苏琼林依旧我行我素，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