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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稠见双方没有异议,便快速定下下一场比赛规则。
  出了将作监,赵端午刚想把刚才没来得及问的话问完,就见一旁窜出一个人。
  “怎么样,赢了吧?”
  王道生一巴掌拍上来,赵端午肩膀有点疼,他摊手,不说话。
  王道生突然有点慌。
  看向王蔷,王蔷道:“打了个平手。”
  说到打平手,又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了求稳妥,跟他用一样技法。”
  “如何应对,是我们商量好的,王家阿姊,今日做的已经很好。”
  李星遥忙安慰。
  王道生听明白了事情大概,道:“其实姓何的倒也没说错,他没偏袒李元吉,你们确实是平手。不过下一场,他能提,肯定十拿九稳,琉璃本来就容易泛绿,他应该不会烧绿色,不知道他会烧什么颜色。”
  “钴蓝。”
  冷不丁的,李星遥笃定的声音传来。
  王道生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他是西域人。”
  李星遥也不知自己哪来的预感,她就是有股说不上的笃定,觉得何稠他们会烧钴蓝色。
  “西域有珍贵的钴蓝,今日明光琉璃坊的人出手便奔着来复杂的,将我们压下去,不与我们继续纠缠的目的,所以我猜,他们一定会拿出极珍贵的着色剂。”
  “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那他烧钴蓝,你怎么办?”
  “我烧红色的琉璃。”
  李星遥有了主意,钴蓝她手头倒是有,只是,对方烧钴蓝色,她也烧钴蓝色,没有意义。钴蓝难得,红色的琉璃,同样难得。
  烧红色琉璃,并不难,需要借助化学反应。她得赶紧回去找铜原料了。
  *
  当晚赵光禄知道比赛打了平手,想碎碎念何稠几句,可何稠偏生挑不出什么错处,于是他也没说什么。
  铜料的确好找,转过身,赵光禄拿着和上次一样的借口,回自个府上拿铜料去了。
  回去时,他又与李愿娘递消息。
  一则是让李愿娘知道,比赛的结果。
  二则是,同样提到了太史局的傅奕。
  李愿娘接到消息,先是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之后心神不宁坐在胡床上,面色更是几变。
  “原来如此。”推敲下去,一切都能串起来了了,她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原来是要做亏心事,所以才……”
  才什么,她住口不提,唯有眉间神色越发冷冽。
  “李淳风回来了吗?”
  她问暗处递消息的人。
  那人摇头,“外头的人也没找到李参军的踪迹,想来,要等李参军自个回来了。”
  还没回来。
  李愿娘心中揪起,近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偏生李淳风那头还是没有消息,如今,傅奕又……
  哎!
  她一巴掌重重拍在门框上,生平头一回,恨自己处处受掣肘。
  赵光禄将铜料拿回去,李星遥也不问来处。红色的琉璃并非只是加入铜料就能烧制好,铜要在强还原焰中燃烧,得先把氧化铜还原成氧化亚铜,若还原不成功,烧出来的琉璃会呈现青绿色。
  她决定自己来。
  当然,当晚加班加点试验之前,她悄悄召唤了系统。
  可惜的是,系统不搭理她。
  她便只能靠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王道生像长了顺风耳一样,听到她的心声,竟早早等在了曲池坊琉璃坊里。见她来,还不高兴抱怨:“磨磨唧唧,等得我一肚子鬼火。”“王家阿叔,喝酒不?”
  李星遥赶紧顺毛。
  王道生眼睛亮了,“酒在哪?”
  “明天就给你买。”
  “明天?”
  王道生又黑脸,这次没抱怨了。
  有了他的指点,李星遥心里渐渐有数。红色琉璃能不能烧制成功,当天是不可能知道结果的,她也知道这点,去琉璃坊,除了本来就想借助系统作弊,再有便是,去看一看之前准备的锡。
  将王道生拎出来的要点记下,至第二日,出发前,王道生思来想去,也跟着去了。
  萧义明自是也跟着来了。
  当天加料结束,为防有人做手脚,赵端午亲自在将作监里守着。怕他改换形容,容易受欺负,萧义明义气地跟着他一起守。
  有萧义明这个活祖宗在,将作监的人也不好怠慢。
  等到三日后,李星遥再去琉璃坊,看到的便是吃饱喝足,虽然有一点邋遢,但比想象中好很多的二人。
  几人交谈间,更多人涌来,仔细瞧,有不少熟脸。
  竟然是上一场比赛时那些凑数的。
  萧义明撇嘴,许是真的累了,倒没有张嘴毒舌怼人。
  何稠出现了,让明光琉璃坊的人先开炉。对方打开炉子,看到的自然是红色琉璃料。琉璃料吹成琉璃器,才能知道颜色。
  等到那琉璃料变成琉璃器模样,李星遥心中有个声音说:果然没猜错,是钴蓝色。
  钴蓝色琉璃器一露面,人群兴奋了。这一次,众人的议论声比上次还要大。
  李星遥也不管这些议论声,众人本来有些瞧好戏,毕竟,钴蓝色,实在罕见。能均匀地烧出这般颜色,高手也!
  他们笃定,李氏琉璃坊要输了。
  可,当李星遥打开炉子,王蔷一口气吹出了红色的琉璃器时,他们噤声了。
  开玩笑,蓝色的琉璃器难造,红色的琉璃器,也难造!那红色的琉璃器,质地难道不同样均匀吗?
  于是众人傻眼。
  比赛又一次打成了平手。
  将作监的人有些发愁,便都看向何稠。何稠这次面容比之前严肃了不少,许是也没预料到,明光琉璃坊已经拿出了钴蓝,烧出了蓝色琉璃,对方竟然也没有落后,同等烧出了红色琉璃,他忍不住多看了那“新鲜出炉”的琉璃器一眼。
  台下明光琉璃坊的人给他使眼色,他不做理会。
  目光从那红色的琉璃器上移开,他道:“比赛总得分个高下,既然还是平手,那就加赛。”
  “还赛?”
  台下哗然。
  何稠根本不去管各人眼神,道:“下一场,比烧制平板琉璃!”
  “平板琉璃?”
  众人再度哗然。
  “何谓平板琉璃?难道,是一整块平整的琉璃?”
  “有人烧过吗?这,这也没听过啊。”
  “不可能烧出来吧,何少匠,你莫非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
  何稠神情肃然,目光一一从明光琉璃坊的人和李星遥脸上扫过,“若不愿,大可以提出,不愿者,视为认输。”
  明光琉璃坊的人不出声了,他们倒不是害怕,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星遥几人。
  那架势,像是在说,实相的,赶紧认输吧,省得一会丢人。
  萧义明看在眼里,心中着急。他没见过平板琉璃,但何稠即然敢说出来,明光琉璃坊的人又是那副嘴脸,想来,这烧平板琉璃的技法,是何稠的独门绝技。
  独门绝技都拿出来了,这不是在逼人主动认输吗?何稠这个偏心眼的老家伙!
  “赛!”
  李星遥率先出了声。
  萧义明愕然。
  比他更愕然的,是明光琉璃坊的人。
  “那……那就赛。”
  明光琉璃坊的人迟疑一瞬,也出了声。他们可一点也不担心,只觉,姓李的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等会就让她脸上挂不住,贻笑大方。
  “那便用现成的琉璃料烧制吧。”
  何稠是有一瞬间的意外的,他多看了李星遥几眼,收回视线,出了声。
  明光琉璃坊的人还想磨蹭,见李星遥不动,嗤笑两声,昂首阔步上前。
  只见他们同先头吹琉璃泡一样,吹了一个大大的琉璃泡。等琉璃泡大小厚薄变均匀,他们将琉璃泡放在长槽型的模具中滚动成圆筒模样。之后拿起剪刀,剪断两端,又从中切开。重新加热后,又搬出了一个被打磨的非常平整光滑的石板。
  切开的琉璃摊开在石板上,木铲来回压平,一张平板琉璃便基本成型了。
  “退火后效果更好,只是,还有必要到那一步吗?”
  台上明光琉璃坊的人口气极大,说话间,得意地睨了李星遥一眼。
  “这么麻烦。”
  王蔷冷笑,毫不犹豫上了台。
  她并没有拿铁管,而是端上了一个似是用砖和粘土砌成的槽。
  众人不解间,她将锡锭放进了槽里,之后把槽送入窑中。待槽里锡锭融化后,快速拿出,赵端午眼疾手将已经融化的琉璃料均匀注入。
  “琉璃料没有浸下去,也没有沉下去,竟然浮在上面。”
  “琉璃料在自然摊开,那是什么?是液膜!”
  “槽里两边挡板是用来控制液膜大小啊,我明白了,琉璃像水一样四散,浮在最上面,不用其他工具,自己就能变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