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镜指甲陷入皮肉,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怕。
她竟然信了贺如峰的鬼话,以为一心一意对他就能坐稳王妃之位,不成想贺如峰早就另觅了新人。
纪茴枝漠然道:“你以为送贺如峰坐上皇位,是为了清哥儿好?贺如峰登基的那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纳嫔妃,到时候国公府倒了,你失去身份地位,你以为你还能做皇后吗?你扪心自问,贺如峰会要你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后吗?”
“待到那时,后宫妃嫔无数,其中最不缺的就是出身高门的贵女,她们会视你和清哥儿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群狼环伺,她们背后都有靠山,你呢?你是护得住自己,还是护得住清哥儿?若他的江山不是清哥儿的,那么你处心积虑的帮他争来又有何用,为她人做嫁衣吗?”
纪晚镜心中知道答案,却不愿承认。
她侧头望去,贺如峰正在扶丘悦悦上马车,看起来温文尔雅,细心备至,宛若当初待她一般。
纪晚镜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们,心中一片冰凉,耳畔是纪茴枝不含喜怒的声音。
“莫要等果子被人摘了,才悔教夫婿觅封侯。”
纪晚镜深吸一口气,四肢冰凉,直到马车走远,她才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纪茴枝。
“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我?”
纪茴枝抿了口茶,轻轻一笑,“你没动摇吗?”
纪晚镜哑然,半晌苦涩一笑,嘴里却道:“只要贺如峰能赢,大不了我就不跟她们争了,只让我们清哥儿做个闲散王爷。”
纪茴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嗓音漫不经心,“当初你在贺如峰和贺流景之间犹豫不决,是因为你不知道谁才会是最后那个赢家,现在贺流景已经是太子,你已经赌输了一次。”
“你是皇上赐婚的正妻,清哥儿是嫡长子,你们所处的位置就容不得清哥儿做一个闲散王爷。”
“其实无论贺如峰输或赢,你都不会赢,如果我是你,我优先要做的是保住清哥儿的命。”
纪晚镜看着怀里的清哥儿,心绪起起伏伏,沉默了许久。
清哥儿性格绵软温柔,根本不适合争斗。
她是贺如峰的发妻,还是庆德帝亲自赐婚的王妃,若有一日贺如峰登上大宝,却想另立他人为后,那么就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给她按一个罪名或者……直接弄死她。
纪茴枝说得对,真到了那日,她和清哥儿所处的位置就容不得他们退。
纪晚镜手心攥紧又松开,抬头看向纪茴枝,低声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纪茴枝手托腮看着她,“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纪晚镜深吸一口气,“你能保证清哥儿……”
“我只能承诺清哥儿性命无忧,至于他以后会是什么身份,那就要看你这把刀是否好用。”
纪晚镜低着头没有说话。
纪茴枝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你既然有一张跟我有几分相似的脸,就别活得太不堪,我会觉得丢脸。”
纪晚镜离开的时候双腿都在打着颤,她让马车在京城里绕了一圈,待思绪冷静下来才回王府。
她下了马车,正巧在门口遇到刚归家的贺如峰。
贺如峰容光焕发,嘴角带着未散的笑意,身上带着淡淡的胭脂香,应该是丘悦悦身上的味道。
纪晚镜眸色微沉,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贺如峰看到她,神色淡了淡,只随口问了声:“去哪了?”
纪晚镜轻咬下唇,露出担忧的神色,“纪茴约我去茶楼,我刚才正是去赴她的约。”
贺如峰面色沉了沉,“去书房再说。”
纪晚镜随他去了书房,然后才开口:“我们陷害纪家的事被纪茴察觉了,她今日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跟我对峙。”
贺如峰蹙眉,“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留下把柄?”
“非我不小心,而是纪茴一直派暗卫盯着国公府。”纪晚镜道:“幸好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我们抵死不认,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何况这件事闹大了对纪家也不好。”
贺如峰不悦的‘嗯’了一声。
“此计不成便算了,先静待时机。”
“都听王爷的。”
“纪茴还说什么了吗?”
纪晚镜抿唇,片刻后,摇了摇头,“她只骂了我一顿,再没说其他的。”
贺如峰点了下头,淡淡道:“本王十天后就要出发去封地了,本王已经想过了,你就不要跟过去了,你留在京中照顾清哥儿,如此才方便把京中的消息及时传给本王。”
“是。”
“本王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机灵一点,不要轻举妄动,有事就赶紧传消息给本王,听本王给你指令行事。”
贺如峰顿了顿,又轻飘飘说:“本王远在封地,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既然你要留下照顾清哥儿,那本王明天就跟父皇说再纳个侧妃。”
纪晚镜看着道貌岸然的贺如峰,几欲作呕。
她强忍下心底厌恶,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我知道了。”
贺如峰面色好看了一点,走过去将她抱到怀里,“你最是善解人意,你为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都会记在心里,不论本王以后有多少侧妃、妾室,你都是最重要的。”
纪晚镜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事出匆忙,贺如峰出发前就把丘悦悦纳进了门,两人洞房花烛那晚,烛火亮了一夜。
翌日,丘悦悦没有给纪晚镜敬茶,也没有给纪晚镜请安,直接就跟着贺如峰前往封地了。
纪晚镜站在门口,冷冷的目送着他们的队伍走远,忽然觉得这王府里剩下她和清哥儿安安静静的挺好。
如果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第76章
贺流景下朝后回到东宫,没让常随跟着,自己一个人踱步来到卧房前,他刚想推门就听到室内传来几道欢声笑语,听起来都是女儿家的声音。
贺流景放下推门的手,转而去了书房,没进去打扰她们。
屋子里,梅舒雪、何雨薇、李如霞、于素春和田秀娥具在,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谈笑声不断。
纪茴枝听她们说着京中最近发生的趣事,愉快的吃着花生,时不时的询问几句,一件趣事都不想落下。
夜色落下,几人在东宫里用了晚饭才各自归家。
纪茴枝亲自送她们离开,然后去了书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声音轻快地说:“太子殿下,阿茴来陪您吃饭了。”
贺流景将门打开,屈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你都吃完了,还来陪我吃什么?”
“谁说人只能吃一顿晚饭的?我还留了半个肚子没吃饱呢。”纪茴枝嬉笑着在桌边坐下,“何雨薇说想尝尝东宫的饭菜,我便陪她们吃了一顿。”
“评价如何?”
“甚好甚好,比御膳房好多了。”
贺流景唇边噙着笑,“咱们东宫的御厨都是你亲自调教出来的,能不好吗?”
纪茴枝拿起筷子,“说的我都馋了,快吃快吃。”
“我还不知道你?拿起筷子不吃到饱都不舍得撒手,肯定早就吃饱了。”贺流景夺过筷子,盛了碗汤给她,“你陪我喝几口汤就行了,只当暖暖胃。”
纪茴枝捧起汤碗开心的喝了一口,拖长着音调说:“我夫君这么了解我,我可真是幸福啊!”
贺流景笑了声,“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纪茴枝默默低头喝汤,假装没听见。
昨晚大魔王想要的深入了解,跟她说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可她如果反驳,肯定就着了他的道了!
外面的人都道太子殿下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只有她知道,大魔王在她面前坏的很!尤其是夜里!
贺流景含笑望了她两眼,拿起筷子用膳。
纪茴枝喝了口汤,装作不经意问:“说起来我许久都没见过李先生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我们成婚的时候,你可知他最近如何?”
“是你想问,还是那位何小姐想问?”
纪茴枝吐了下舌头,“好吧,是何雨薇想知道。”
“李云觞最近闭门不出,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纪茴枝喝汤的动作慢了下来。
看来李云觞也不是无动于衷,并非一点都不在意何雨薇。
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打了一个死结,两人谁都没办法解开。
纪茴枝对李家当年的案子不是太了解,疑惑问:“李家还有平反的可能吗?”
贺流景沉吟道:“李家当初的案子,我仔细查过卷宗,罪状清晰,证据确凿,不可能更改。”
纪茴枝微微叹息,“看来李先生此生都跟官途无缘了,只是可惜了他那一身才华,也可惜了何雨薇的一腔痴情。”
如果李云觞一直是罪臣之后,那么何家很难同意何雨薇跟他在一起,纪茴枝今日看何雨薇的态度,她似乎想一直等下去,纪茴枝想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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