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嬷嬷教导过了。”谢英讷讷地应声,谢英话音未落,祁烬已经将书放下起身往榻边去了。
他站在榻前,双手抱着胸,看向谢英同她道:“过来。”
谢英走到祁烬的面前,朝着祁烬微微躬身,抬手过去给祁烬解腰带。祁烬并未侧过身来,他的身量高大,谢英只能环着祁烬去解他身后的系带。
她靠得近,祁烬不用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说不出是什么花,轻淡好闻,甚至让人心躁动。
“啊。”谢英被祁烬抱着去了榻上,始料未及,所以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祁烬的腰带正好被她解开了,他的外袍松松垮垮的,谢英看着祁烬,有些害怕,心跳得极快。
祁烬长得俊朗,是不争的事实。第一次这样近得看他,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侧颊。
冰冷的唇覆上来的时候,谢英整个人还懵着,莫名心底升腾出一阵悲凉。其实旨意下来的那一刻,她的一生,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
祁烬似乎很喜欢她,经常会来她的婉莺阁。天渐渐热起来了,谢英似乎也有些适应了婉莺阁的日子。不过是早起同高位的嫔妃请安,听她们阴阳怪气地奚落,接着回到殿内再小睡一会儿,然后起身,做些女红或是看会儿闲书。
将近入夜的时候,祁烬会来婉莺阁,他有时会带着一叠公文过来,用完晚膳之后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批阅一会儿,然后再同她上榻。他喜欢抱着她睡,但谢英不喜欢,每每枕着祁烬的胳膊谢英就睡得不踏实。
“美人,徐公公来了。”谢英正喝着茶,听见丹儿的声音,习以为常地让徐辛树进来。
“奴才见过谢美人。”徐辛树进来同她行礼请安。
“徐公公多礼了。”谢英颔首轻声应道。
“今儿端午,陛下入夜不过来了。”听见这句话,谢英心里感到一阵欣喜,以为祁烬是要去陪着皇后。未曾想徐辛树接着道,“陛下传美人去正殿。”
“好,本宫知道了,多谢徐公公。”谢英脸上虽带着笑,但眼底,却莫名有些黯然。
到正殿时,正巧碰着一群国子监的大人从殿内出来,见是谢英,纷纷同她行礼请安道:“微臣,见过谢美人。”
“几位大人起身吧。”谢英出声道,她话音才落,祁烬就已经出现在殿门口了。
“陛下。”几位大人听见动静又回头朝着祁烬行礼。
彼时是五月,天气将将要热不热的时候,傍晚的时候天气是最舒服的。不冷不热,微风不燥。谢英一身淡淡的海天霞,柔嫩的颜色,更衬得肤如凝脂,容貌昳丽。
“下去吧。”祁烬眯了眯眼睛,出声应道,那些个官员皆应声退下。
“陛下。”待那些人下去之后,谢英才朝着祁烬行礼。等着祁烬应声呢,放在腰前的手就被一双手覆住了。祁烬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廊下走。谢英虽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她同祁烬上了轿撵,轿撵慢慢地行着,摇摇晃晃,今日皇后训话训得久,未曾小憩。这会儿竟生出些许困意来。祁烬抬眼看过去时,谢英的眼皮正微微耷拉着,虽有些不雅,但莫名有些可爱。祁烬就这般看着,有些出神。
轿撵停下的时候,谢英猛然清醒过来,低眉瞥了一眼祁烬,暗松了一口气。
“陛下,到了。”徐辛树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接着帘子被撩开,谢英同祁烬一块下去。
看清是什么地方时,谢英有些惊诧,不敢置信地偏头看了向祁烬:“陛下?”
练兵场,谢英不知祁烬为何会带她来这。
“从前听谢玄说,他家阿姊也会舞剑,朕有些想看看。”祁烬带着笑看向谢英。
他从前其实见过一次的,那是夏日,天气炎热得厉害,他逃了太傅的课出来,到练兵场时,见一女子在舞剑,虽穿着罗裙,但动作干净利落。才华横溢、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他都见过,可从未见过如谢英这般的。
后来他才知晓,她是谢玄的阿姊,她叫谢英。
谢英听见祁烬这话愣了半晌,继而开口道:“臣妾技艺不精,怕陛下见笑了。”
祁烬并未应声,只定定地看着她。谢英一凝,应声道:“好。”
谢英应声完,有些犹豫地开口:“陛下容臣妾去换身衣裳。”
“不必换,就穿这身吧。”
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剑,谢英站远了一些,试了一下手感,利落地舞了起来。海天霞的缎子绕着未开刃的剑身,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她原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可他,想让她在计划之内。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天渐渐热起来了,谢英原是不爱出门的,可中午殿内即便是放了冰釜依旧热得厉害,倒不如去临水的亭子乘凉避暑。
才用过午膳,谢英便想着出去了,亭子里早就让人布置了冰釜镇着新鲜水果,还有解暑的绿豆汤。谢英躺在贵妃榻上看书,才吃饱没一会儿,又灌了一碗绿豆汤进去,这会儿有些撑了,饱了就容易困倦。谢英觉得困倦便随意将书往旁边一丢,枕着靠枕就眯着了。
她发觉,在深宫里待着,她是越发懒散了。整日里不是吃便是睡。
谢英想着,困意袭来,一会儿便将那些想法抛诸脑后了。
——
“啪!”
书册精准地被丢到了跪在地上的官员的头上,打落了他的官帽,他的发冠乱了,落下几缕发来,看着狼狈不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那人伏跪得更低了,嘴上颤声求饶着。
祁烬充耳未闻,只是淡淡地同徐辛树道:“传朕旨意,陈斌,连同涉案之人,削去官位,秋后问斩。族人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仕。”
“陛下!还请陛下饶了臣的族人陛下!还望陛下恕罪啊!臣也只是一时糊涂!”那人一边用力地磕头,一边同祁烬求饶道。
祁烬听得心里烦躁,不想同他废话,站起身准备往外走,那人还未被拖出去,跪爬着过去抱住祁烬的大腿。祁烬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敛眉看向陈斌。
陈斌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烬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了:“族人不必贬为庶人了。”
“谢陛下,谢陛下……”陈斌连声道谢。
“一同秋后问斩。”祁烬的声音冷厉且淡漠。
陈斌呆愣着,怔怔地看着祁烬,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时候,外头的侍卫进来了,安静地拖着陈斌出去。陈斌嘴里只轻声喃喃着,“陛下!陛下!”
祁烬微躬身,垂眸看了一眼方才被陈斌抱过的衣摆。
徐辛树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见祁烬如此,连忙到门口招呼小太监拿身新的衣裳过来。
祁烬正换着衣裳,随口问道:“谢英呢?”
“谢美人用了午膳后便去了湖心亭避暑。”徐辛树恭谨地应声道。他也看得出来,祁烬似乎对谢英很是上心。可他有些不明白,祁烬在私底下,分明想搞垮谢家。
祁烬这会儿已经换好衣裳了,抬步往外走,徐辛树就知道他要去哪儿了。
半路上轿撵停了,祁烬撑着额头,懒懒地抬眼,隔着帐帘看见外头站着一个女人。
“臣妾,见过陛下。”娇媚的声音透过轻透的帐帘传进来,像是蘸了一层蜜。
祁烬愣了一下,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那人是谁,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是?”
“陛下,这是银嫦宫的吴才人。”徐辛树接过话头道。
“陛下,天气炎热,臣妾宫里湃了西瓜,陛下可要去尝尝?”吴燕听见这对话,脸色有些不大好,却还是强颜欢笑道。
“不必了。”祁烬应声,伸手敲了敲轿撵的架子。轿撵复而抬起,缓缓地往前行。
吴燕看着祁烬的轿撵缓缓地往前,消失在视线里,身边的宫女看着,嘟囔了一句:“看轿撵的方向,陛下定是又去谢美人那儿了,自谢美人入宫,真是占尽了恩宠。”
“啪!”那宫女错愕了一下,见吴燕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失言,才人恕罪!”
轿撵要到湖心亭时,祁烬敲了轿撵下来,缓步走进亭内,第一眼就见谢英睡着。乌黑的发铺陈在软榻上,青丝垂坠。
方才烦躁的心,在看见谢英的时候,莫名定了下来。挥了挥手让亭子里的人都退下去了。他未出声,只在亭子里静静地坐着,随意地拿了冰釜里的水果吃。亭子大抵近水,凉快,祁烬觉得很舒服,坐了许久也未开口唤她。
谢英醒来的时候,觉得口渴,并未转过身,只迷迷糊糊开口道:“丹儿,水。”
谢英是嘟囔着说话的,声音含糊,娇娇的,很好听。
祁烬笑了笑,倒了水走到榻边递过去,谢英接过水,撑着坐起来了喝了两口,递回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祁烬。愣了愣,不知所措地开口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怎么,不能来?”祁烬伸手接过谢英手上的茶杯,笑着反问道。谢英轻摇了摇头,“陛下平日里日理万机,这个时辰,都还在御书房或是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