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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校园言情 > 竹马他好难追 > 第39章
  「他今天又跟人打架了,蠢。嘴角青了一块。活该。」
  (后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很轻地补了一行小字:「看着碍眼。」)
  「他把物理作业借给别人抄,自己的却空了好几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同样补了小字:「晚上给他讲讲。」)
  「运动会上跑三千米,明明累得快吐了,冲过终点还是咧嘴笑。傻气。」
  (小字:「笑得……还行。」)
  「听说他喜欢草莓味的东西。麻烦。」
  (小字:「记下了。」)
  纸张的右下角,还用极细的笔触,画了一个q版的小人,头发炸着,眼睛圆溜溜,咧着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笔法稚嫩,但许眠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自己。
  铁盒里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这些零碎隐晦的文字,像散落的拼图碎片,此刻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拼凑起来,呈现出一个许眠从未知晓的、更加完整而动人的图景。
  原来,在他懵懂无知、横冲直撞的岁月里,有一个人,如此细致地收藏着关于他的一切——他的笨拙,他的莽撞,他的傻笑,他随手给出的、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东西。那些被江屿表面嫌弃的瞬间,都被他悄悄拾起,妥帖地珍藏在了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如同珍藏一整个少年时代的秘密星河。
  许眠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周阿姨。
  周阿姨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了然和温柔的笑意,还有一丝母亲特有的、洞察一切的慈爱。
  “看到了?”她轻声问。
  许眠用力点头,说不出话。他小心地将那些纸片和物件一一放回铁盒,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梦境。最后,他合上盒盖,指尖在冰凉的铁锈上停留了片刻。
  “这小子啊,”周阿姨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温柔,“从小就这脾气。什么东西都放在心里,面上一点不显。对你……更是这样。”
  她顿了顿,看着许眠,眼神清澈而透彻:“小眠,阿姨很高兴。真的。看到你们现在这样,阿姨比什么都高兴。”
  这句话,比任何直接的认可都更让许眠感到踏实和温暖。他想起高三那年,周阿姨那了然的眼神和无声的支持;想起每一次回家,她准备的他爱吃的菜;想起她对他们关系的平静接纳和始终如一的关怀。
  “周阿姨,”许眠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您。”
  谢谢您养育了江屿,谢谢您接纳了我,谢谢您用这样的温柔,守护着我们的成长和感情。
  周阿姨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汤要凉了,快喝吧。”
  许眠端起那碗温热的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一直暖到心里。他小口喝着,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那个安静放在茶几上的旧铁盒。
  原来,爱可以如此沉默而漫长。
  像铁盒里的旧时光,锈迹斑斑,却历久弥新。
  窗外的阳光正好,将客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空气中飘荡着家常饭菜的香气,和周阿姨偶尔翻动相册的细微声响。
  在这个平静的午后,在一个充满回忆的旧铁盒里,许眠仿佛穿越了时光,触摸到了另一颗心,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为他跳动的、温柔而执着的轨迹。
  而这条轨迹,早已与他的生命线紧密缠绕,再也无法分开。
  番外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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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城的春天总是来得迟疑,冬日的寒气尚未完全褪尽,枝头的嫩芽已迫不及待地探出头,在料峭的风中微微颤抖。大四下半学期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焦灼与憧憬。论文、答辩、毕业设计、求职面试……种种现实的压力,像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每一个准毕业生的头顶。
  许眠保研本校物理系的结果早已尘埃落定,导师是一位在凝聚态理论领域颇有建树的教授,研究方向正好契合他的兴趣。江屿则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项目经历,收到了几家顶尖科技公司的橄榄枝,同时,本校自动化系一位院士也向他抛出了直博的绣球。
  选择,再次摆在面前。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地理位置的远近,更是关乎人生路径的分野——是踏入业界,在应用前沿搏击风浪;还是扎根学术,在理论深海继续探索。
  公寓的书桌上,前所未有地杂乱。左边堆着许眠打印出来的厚厚文献和写满推导的草稿纸,右边散落着江屿各个公司的面试资料、岗位描述和实验室的研究计划书。两台笔记本电脑背对背放着,屏幕上的内容天差地别,却同样映照着主人微蹙的眉头。
  夜深了,窗外只有零星灯火。许眠刚和导师通完一个漫长的视频电话,讨论论文中一个关键模型的修正。挂断后,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大脑像一台过度运算后发烫的机器。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江屿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规律而稳定,像某种白噪音。
  许眠站起身,走到客厅。江屿正坐在餐桌旁,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技术架构图。他戴着一副平时很少用的防蓝光眼镜,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眠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他把其中一杯轻轻放在江屿手边。
  江屿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抬眼看了一下许眠。
  “谢谢。”他低声说,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还在看哪家的?”许眠在他对面坐下,小口喝着自己那杯牛奶。
  “最后两家,a公司研究院和b公司的核心算法部。”江屿端起牛奶,语气平静,听不出倾向,“待遇和发展前景都不错。本校实验室那边,陈院士给的课题也很有挑战性。”
  他说得很客观,像是在分析两道各有利弊的数学题。但许眠知道,越是这种时候,江屿内心权衡的波澜可能就越剧烈。他选择不直接问“你想选哪个”,而是换了个角度:
  “我记得,你大一那个通宵调试的项目,后来发了一篇挺不错的会议论文?”
  江屿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陈年旧事,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大二去s市交流,你带回的那个新思路,后来是不是用在你那个获奖的竞赛项目里了?”
  “是。”
  “还有大三,你解决那个多智能体协同问题用的方法,后来被你们系里一个教授写进教材案例了,对吧?”
  江屿沉默了,看着许眠,等待着他的下文。
  许眠放下牛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认真地看着江屿:“江屿,我不是要帮你做决定。我只是想提醒你,或者……提醒我自己。”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你看,我们走过的每一步,学过的每一门课,熬过的每一个夜,解决的每一个难题,它们都没有浪费。它们都变成了你的一部分,变成了你现在能坐在这里,面对这些选择的底气。”
  “所以,无论你选哪条路——去公司,用你的算法解决现实世界的问题;还是留校读博,去探索更底层的原理——它们都不会是‘错误’的选项。因为它们都是‘你’会走的路,是过去的每一个你,累积起来,自然延伸向的未来。”
  许眠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他不是在给建议,更像是在进行一次梳理,一次确认。确认他们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确认他们各自拥有的力量足以面对任何岔路。
  江屿静静地听着,屏幕的微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许久,他极轻地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些许。
  “你的论文,”他忽然开口,话题转向了许眠,“模型修正有头绪了?”
  许眠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有点思路,但计算量很大,可能要重写一部分模拟代码。我们组里擅长这个的师兄最近在忙毕业,不太好意思总麻烦他。”
  江屿没说话,只是重新戴上眼镜,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许眠,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操作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简洁的编程界面。
  “把模型的核心公式和边界条件给我。”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把盐递给我”。
  许眠睁大了眼睛:“你……你现在不是在看……”
  “那些可以明天再看。”江屿打断他,目光已经重新聚焦在代码界面上,“你的问题,现在就能解决。”
  “可是……”许眠还想说什么。江屿自己的选择正处在关键期,他怎么能用这种琐事占用他的时间?
  “许眠。”江屿抬起头,隔着镜片看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在镜片后显得愈发深邃,“你刚才说,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没有浪费。”
  他顿了顿,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一下:“我的代码能力,也是其中一步。现在,它正好能帮你解决你的问题。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