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青水仙 > 第138章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蓝映月不离开她。
  改换金主对蓝映月来说并非难事,当初跟言颜走不过是为了保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言颜身边?
  言颜的心中升起了微弱的期望,关于蓝映月对自己的感情,关于她对自己的不舍,关于她们……或许能有的美好。
  这些期望荒谬、虚无、毫无根据,连说出口都觉得幼稚。
  她怀着它们撑过五个月,然而除却内心愈演愈烈的煎熬,她什么都没得到。
  她以为这煎熬是继续拥有蓝映月的代价,以为什么都不说,以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至少她们还能在一起,哪怕是以一种常人看来相当荒诞的开放式关系,至少她还能拥有蓝映月的一部分。
  可谎言并非可以自愈的划痕,而是仍楔在身体里的生锈铁钉,越是长久,便越是腐烂流脓。
  洛川是对的,言颜不能,也不敢再骗自己了。哪怕结果是分崩离析也好,至少应该揭开那层遮了眼的名为无知的白翳,去探问一次她的心之所系,总好过在这诛心的沉默里互相耗到天荒地老。
  “映月,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无数次呼吸鼓动勇气,言颜颤抖着问道,不知是皮肤在畏寒还是内心惧怕得到答案,连瞳孔都在收缩。
  在你心里,我和你的客人、金主、炮.友,究竟有没有一点不同呢?
  我这个人……以及我们……到底算什么?
  叮咚——
  一滴水从蓝映月的下巴尖上滑落,滴在言颜的眼前,荡起的波纹扰动了她们的皮肤。
  水汽正在下沉,泡沫终也要散,蓝映月忽然笑了一声,肩头抖动,比哭更像哭。
  她抓住了言颜的双手,十指皆在无法扼制地颤动,而一双眼睛已全红了:“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她急切地,也畏惧地望着言颜,像吞下一片片薄刃般,艰难地、泣血地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
  言颜没有拨开她的手,可是只收获了反问的她,方才那口询问的勇气已然散尽,再没有力量去把自己的心剖给她看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映月,”她任由双眼颤动,放任双腿战栗,浑身上下只剩一根舌头还能去重复,“我应该知道什么?”
  蓝映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只是窥见眼前人沉痛灵魂的一角,便该死地跳得飞快。而那裹在她身上湿透了的长袍却如同海底最深处的淤泥,也似十八层地狱里的鬼手,裹得她无法呼吸,拉着她向罪孽沉沦。
  她犯下的罪恶已经太大,再如何粉饰,也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言颜不可能宽恕她。
  “不,”她终究还是松开了言颜,连同她仅有的荒唐的渴望被原谅的希冀,“当我没说。”
  叮咚——
  叮咚——
  两滴水同时落下。
  不,那分明,是两滴泪。
  来自两个用希望骗自己,用懵懂骗对方的人。
  “言颜。”蓝映月走出了浴缸,拖着一身淋漓,言颜没有拦她。
  “我们断了吧。”
  没有坦白,没有原谅,只轻轻一句话,附以沉重的脚步。
  蓝映月没有给自己一个陈说的机会,也没有给言颜挽留的时间。
  她们一个害怕拒绝,一个恐惧分离。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两件惧事同时应验。
  第110章 番外四:蓝映月x言颜(4)
  夜半,机场,一天中最后一趟航班已经抵达。
  洛川随人流走向出口,目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接机队伍,望见了一个隐在角落里的家伙。
  洛川的眼皮跳动,走到那气压极低的高瘦女人面前,踌躇一会儿,抬手拍拍她的肩:“你怎么在这儿?”
  言颜的短发已经风干了,乱糟糟地压在一顶帽子下边。早春的深夜,外头气温已降至冰点,而她裹着件皱巴巴的薄外套,看上去和路边常见的流浪汉是一路的。
  言颜的脸色也白得像当地人,笑得比哭还难看:“来接你。不是给你放了一整天假吗,怎么还是这么早回来了?”
  若单听声音,她的语气极为正常,可搭配上脸上大写的强颜欢笑,洛川只觉得头疼。
  不用问,能让自家师傅如此失态的,只有那个女人了。
  人渐渐散了,灯光也暗了,洛川左右看看,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言颜往停车场走。
  “去海边看了一眼,还没c市的黄泥汤好看呢。”她回答言颜,“而且一个人坐在海边感觉太诡异了,索性早点回来吧。”
  停车场不大,洛川很快找到了言颜的车。她从言颜兜里摸走钥匙,把行李丢进后备箱,把言颜推上副驾,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言颜全程任她摆弄,丢了魂似的。
  车子发动,年纪大了的发动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带机油味的暖风很快充满整个车内空间,驱散了寒意。
  洛川搓搓仍有些冰凉的双手,想要开车,但手掌贴到方向盘的一刻便被冻得一个激灵弹开,索性再坐会儿,把别的事情解决了先。
  她打开顶灯,三堂会审似的问言颜:“她又干嘛了?赌气闹别扭?跟你上次去t国做绝密任务没告诉她的时候那样?”
  言颜的下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没有去看洛川,肩膀像犯人似的内扣着。
  只一个问题,一束光照,便打破了她的伪装。
  “她走了。”她的话中带着些鼻音,听上去莫名地有感染力,惹听者难过。
  “什么?”洛川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眼睛眨巴了几秒,嗓子没压住惊叫:“你们分手了?”
  回音散去,车内仍旧沉默,言颜的头倾在车窗上,如同一座沉痛的冰雕,只有玻璃上一团潮汐般缩放的白雾还显露出一□□气。
  良久,久到连停车场的感应灯都尽数熄灭了的时候,言颜哑然开了口:“……有酒吗?”
  …
  这个时候的洛川还没有酗酒的毛病,家里只有一打啤酒和炖牛肉剩下的红酒,好在,或者说坏在言颜并不嫌弃,打开瓶塞吨吨吨先灌了半瓶,当即被呛了个半死。
  洛川瞳孔地震,赶忙把酒瓶拿开,猛拍这咳得撕心裂肺的家伙的后背。
  洛川不知道言颜的酒量,为了保持状态,她平时从不喝酒。但现在酒量的好差已经不是重点了,言颜这个喝法,明显是奔着把自己灌死去的。
  洛川扶额叹气,眼见已经缓过气来的人又要去够酒瓶,赶紧先下手为强把瓶子夺走藏到身后,将言颜按到椅子上,用训练小狗似的语气道:“不许动,坐好。”
  言颜方才喝进去那点酒精已经上了脸,连眼睛都变得红彤彤的,被洛川的手指戳了额头,就像是按到了暂停键一样,当真乖乖端坐了。
  洛川从柜子里拿了两个酒杯,只倒了浅浅一层酒,推到言颜面前:“慢慢喝,再呛着我可不管了。”
  言颜的手指从来没有这样抖过,险些连杯脚都捏不住。酒液在杯中摇晃跳动,而后尽数入口,惹来一阵刺辣,舌头、喉管、肠胃,连同泪腺都在收缩。
  “洛川,你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人吗?”酒液很苦,流淌在整个口腔,神经也被麻木,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膛里透出来,如另一个灵魂在说话。
  洛川浅抿了一口酒,带许多伤疤的手臂搁在桌边:“师傅,我的过去你都清楚。”
  “我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没法谈爱的。”
  “可是……”言颜欲言又止,“万一呢?”
  洛川轻哂:“哪怕我真的爱上了谁,我也不敢坦白。”
  “我能说什么呢?说我十六岁被继父诱.奸,说我十八岁杀了亲妈,说我卖了四年的身,然后现在的工作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她笑着将酒喝完:“哪个不长眼的傻子会喜欢这样的人啊。”
  “好了,不说我了。”洛川克制地又倒了小半杯酒,指尖点点大理石桌面:“你们是怎么回事?”
  言颜的手劲大得要把杯子捏碎,片段的记忆在脑中无头苍蝇般打转,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洛川见她不答,便主动发问:“她对你坦白了吗?”
  言颜摇头。
  “那你是你戳穿了她?”
  言颜摇头。
  “所以你们其实什么都没说,然后就莫名其妙分手了?”
  言颜点头。
  呆头呆脑然而又悲伤至极的模样,让洛川的笑点和道德在脑中打架,不知该不该发笑。
  “两个锯嘴葫芦。”她喝掉酒,如此总结道。
  言颜毕竟不是二十多岁了,顶着湿发吹冷风的后患被洛川的一句话催动,湿气顺着发丝直扎进头皮,深入脑海,搅起欲裂的头痛的同时不知挑到了哪根神经,泪珠哗啦掉落,登时泪流满面。
  “我放不下她。”她哭得像个孩子,“我不想让她去找别人,我想她只属于我一个人,但是……但是我怕独占的话说出来,反倒会把她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