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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我又不蠢!”奈亚拉托提普相当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这是苏格兰的峡谷,不是英格兰的伦敦!你们gorcc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安营扎寨,而且还是在格赫罗斯降临前夕?很明显这地方有点小秘密,我只是没发现而已……犹格索托斯!是不是又是你干的?!”
  战场上,能像奈亚拉托提普这样还游手好闲似的站在原处的只有跟祂对峙的浮士德和伊娃,卡文迪许早跟诺登斯打得峡谷上方的夜空都被撕裂了,双方的军队也互冲了好几拨。
  卡文迪许根本没有搭理奈亚拉托提普的打算,奈亚拉托提普静待了片刻,就在浮士德嘲弄的眼神中恼羞成怒地跳脚:“我正跟你说话呢,犹格索托斯!你帮人类藏起了什么?!拜托……别再跟个被漂亮姑娘迷昏头的小伙子一样执迷不悟了,我们才是你的同类!你在这儿跟我们内讧什么?”
  “我,内讧?”卡文迪许终于开口,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奈亚拉托提普扣到自己头上的帽子格外可笑,“需要我从头算一算吗?”
  “如果不是诺登斯想杀死所有外神,私下进行创生实验,欧德根本不可能诞生。如果不是你那么乐于给旧神添堵,欧德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成功逃脱捕梦小镇。如果不是睡神怀揣着自己,欧德也许到现在都不会知晓石碑的真相,如果不是克苏鲁、哈斯塔、你、诺登斯、克塔尼德各怀立场,欧德根本不会活到今天!”
  卡文迪许嗤笑:“现在你来质疑我的私心?不,晚了。”
  “这是你们选择的路。你们亲手为自己铸造的路。”卡文迪许那双似乎涵纳着浩瀚宇宙的空洞蓝眸倏然转向奈亚拉托提普,轻声道,“所以……跪着也要给我走到底。”
  “轰——!”
  亿万光辉在顷刻间奔涌向仍试图口头解决这场危机的奈亚拉托提普。
  千钧一发之际,诺登斯骤然闪身挡在奈亚拉托提普身前:“不。你的对手是我。”
  宏伟的力量互相撞击,强悍的冲击波在眨眼间将整片峡谷震成凹陷的盆地。
  大片士兵——不分敌我,都被和坚固的山岩一道碾碎在冲击波下,整个盆地的岩层与土壤都被腥臭的、说不清是怪物还是人类的鲜血覆盖。
  而就在这仿佛超新星爆发的炽光掩盖下,浮士德趁着奈亚拉托提普出于惜命根本不敢从诺登斯身后出来的机会,霎时闪身至裂隙边,在脚下的土地骤然一空的瞬间,猛扑向套在立方体中的裂隙!
  裂隙眨眼将他吸入,下一秒,牢笼中。
  “噗通!”浮士德重重摔砸在血泊上,发出水花四溅的声响。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欧德!……欧德?”
  四野寂静无声,没有哪怕一道身影。
  浮士德压下喘息起身,手撑地时,血水近乎淹没他的手腕:“欧德!你在哪?发生了什么?格赫罗斯呢?”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的、无垠的黑暗。
  过度安静的幻境几乎让浮士德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格赫罗斯正怀揣着恶意藏匿于黑暗中,也许下一秒,那只散发着白光的巨大独眼就会贴着他睁开,将他的心脏吓得骤停一秒。
  但如果情况真遭到所有进牢笼的存在都被杀死,只有格赫罗斯留下,那败局都已经定了,他还有什么可谨小慎微的呢?
  这么想着,浮士德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体反而松弛下来,甚至有闲心从口袋里摸出烟匣,挑起一根雪茄含在嘴里,左手戴着金饰的指尖一掐,周围直径10米的空间就随着烟头的火星一道亮起:“欧德?该起床了。”
  远方血泊中,有什么东西朦胧的亮了一下。
  浮士德脚步一顿,旋即大步迈向光点亮起的方向。在熄灭处停下时,他蹲下身拨了拨水面,触及到什么尚留着余温、坚硬浑圆的东西:“……欧德?”
  被他拾捡起的是一颗灰扑扑的石头,乍一看像个月球的微缩模型。但正常的月球模型并不会在浮士德喊“欧德”的时候扑簌簌发抖,看起来像是试图挣扎、但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老天,你怎么变成——变成——”浮士德吞了口口水,“好吧,这不重要。我可以用时间炼金术阵回溯你——”
  之前还气若游丝的小东西霎时回光返照,一下蹦出浮士德的手掌,噗通跳进血泊里就要滚远藏起来,浮士德赶紧手忙脚乱地一边捞教子一边哄人:“我不会用我的命了!我发誓!听我说——别藏了!”
  “你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阿扎蒂的混沌力量和格赫罗斯的秩序共鸣对撞抵消的结果。你还没有完全消失,就意味着还有一部分格赫罗斯还在你体内,没有完全消失,对吧?我可以把祂的力量分离出来!用祂的这部分力量回溯你的时间!”
  浮士德这辈子哄老婆都没这么忐忑,主要是他跟老婆感情好得很,根本不需要谁哄谁,只能说儿女都是讨债鬼吧……
  一边胡思乱想,浮士德一边紧张地环视四周的血泊,就怕自己的解释还是没法说服欧德,到时候这么大一个牢笼,他就海里捞针……捞球去吧,鬼知道阿撒托斯都醒了,他能不能找到教子:“欧德?快出来,求你了,我都发誓不会用自己的命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半晌,远方的血泊里冒出半颗小圆球,抖动的涟漪仿佛意味它将信将疑的态度。
  浮士德跟偷猫似的轻手轻脚趟过去,伸手捧起教子才微松了口气:“拜托别乱动了,你看就耽误这么点功夫,你又缩水了这么多!我要开始了,这可能有点——好吧,是非常疼。”
  欧德并不能感受到浮士德提醒的疼痛,实际上这会儿他没有任何感触。
  冷暖、干湿、疼痛或舒适?他一概感受不到。就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颗小石子,唯有浮士德低声的念咒声仍透过石子的躯壳,传入灵魂:
  “loums……”
  咒语很冗长,很催眠。欧德甚至因此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睡,直到有人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带着喘息的声音透着一股终于大功告成的欣慰和庆幸:“起床了!臭小子……”
  ‘起床了!小赖床鬼……’
  童年时期父母含着笑意的呼唤似乎隔着十余年,也许更久的光阴传入耳畔,他的眼睑抖动了一下,抬起眼睑,没有看见如童年那般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但看见了浮士德的脸正凑在他面前,带着一股不怀好意:“……我醒了我醒了。”
  “可惜,我还想多打几下呢。”浮士德遗憾地撇撇嘴,一把将恢复回巅峰状态的欧德拽起身,“快走!快走!你没死,阿撒托斯肯定还会想苏醒,祂会诞下第二颗格赫罗斯,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你心平气和点!而且我们得躺下,不然睡神怎么把我们通过睡梦送出去?”欧德隐约从浮士德帮倒忙的行为中感知到几分不对,但浮士德的话一点没错,他们的时间的确急迫。他顾不上停下来细想,也顾不上挑剔血会不会浸入耳中,直接躺回去召唤睡神:“送我们离开牢笼。”
  成功解决了格赫罗斯,还没有牺牲浮士德,欧德沉入睡梦中时,心脏都轻盈得像冲了氢气的气球。蓬勃的力量在他的身躯中涌动,令他充斥着年轻野兽初次狩猎似的激动和战斗欲。
  “轰……”
  现实的炮火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欧德几乎迫不及待地睁开眼,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我们出来了!战况怎么样?!”他看清了身边战士的面孔,“嘿,你?我们在撒哈拉不是——”
  “室友?当然!我们说过我们会追上你的,”身边的战士抹了把脸,虽然这么做只是给本来就一片狼藉的面孔又抹了一层血污,“看,我们在同一个战场上了!——好吧,战况。说实话不太好,卡文迪许公爵的力量只能跟诺登斯打平手,没有浮士德处长,伊娃科长即使率着克苏鲁大军也只能勉强应对奈亚拉托提普……但你回来了!优势又回到了我们这边,对吧?”
  欧德笑起来,用力拍了拍室友的肩膀:“是的,山姆。我们会——”
  胜利还没说出口,欧德就见站在浮士德身边的室友抱着枪左右看了看:“所以处长呢?他不是进牢笼找你了吗?”
  “……”胜利卡在了欧德喉咙口,胸口的那颗气球像被针“啪”地一下戳破了,“你在说什么?他就在站在这……你看不到他?”
  “?”室友顺着欧德的指引转身,怀中的重机枪枪口穿过浮士德的身躯,仿佛那只是片根本没有实体的幻影,“你在说什么?我没看见处长啊?”
  “……”站在室友身边的浮士德无奈地看着倏然凝固住的欧德,夹下口中的烟,“我很抱歉,欧德。我没有别的办法……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说谎,也不是我第一次打破誓言了,对吧?”他以玩笑的口吻说,“不高兴的话,去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