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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奉皇遗事续编 > 第280章
  并没有听说他们开过大朝会商议,估计是梁皇帝自己写了诏书让各部各司遵从行事说到这里,陈子元猛地看向秦灼,哥,你是怀疑
  秦灼道:秘不发丧。
  别说陈子元,连秦温吉都浑身一震。
  从一开始,秦温吉对他们这段关系就抱持负面态度。但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哪怕在最痛恨萧恒的那几年,秦灼也没法直言萧恒的死亡。
  现在他坦然讲起这件事,并不能说明他在见一面后就看开了、放下来还是怎样,恰恰相反,这是秦灼兴兵救援的决心。
  萧恒死后,置身风口浪尖的只剩下萧玠。
  他的长子,他的孤雏,证明他曾和大梁萧恒血肉相连的遗物。
  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一个要救孩子的父亲。
  陈子元不知如何开口,连秦温吉都罕见地沉默了。秦寄却冷酷地发出追问,涉及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齐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大举兴兵?难道他们得知了萧恒死讯?
  秦温吉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可能,如果他们听闻梁皇帝驾崩,先做的就不是率兵进攻,而是挑起内乱。梁皇帝崩对大梁来说是个天塌地陷的打击,更别说还有太子秘不发丧一事。这个风声一出,梁太子必须自证,朝廷难免乱成一锅粥。等萧玠自顾不暇、梁廷自乱阵脚,他们再悄无声息一举南下,是事半功倍之事。
  陈子元也颔首,表示认同:我猜测齐国这次兴兵是早有打算。齐人素来睚眦必报,奉皇二十二年折进去他们数名大将数千精兵,估计早就磨刀霍霍了。在这个时节,估计不是因为梁皇帝的事,而是西夔主帅赵荔城的丧事。
  他继续道:听说赵荔城的儿子也当了兵,但资历尚浅,眼界也有限。西夔营新的统帅是赵荔城的副手鲁成器,是一员干将。但西夔营是赵荔城带出来的,老部下们对他很有感情,也就产生一股拥赵的势力。加上鲁成器新官上任,改革了部分制度,难免会有冲突搞不好是因为这个,让齐人觉得有机可乘。
  陈子元说完抬头,被秦灼一双眼睛盯得浑身发毛。
  秦灼说:西夔营这事,你们早知道了。
  陈子元心叫不好,忙道:是他梁皇帝和咱们重新通了暗驿传送军报嗐,这都是小事,又没关涉太子,事无巨细报给你,叫你平白忧心不是?今儿得了要紧信,不就赶忙回禀你么?
  大人们还牵绊于上一辈恩怨,秦寄已经单刀直入:也就是说,萧玠以储君身份假传圣旨,是弑君谋逆的大罪。
  陈子元心里咯噔一下,根本不敢看秦灼脸色。却听秦灼问:你想说什么?
  秦寄道:一个死人总揽政事,一定是有人在中枢借其名义配合。除了皇后和国舅,不会有其他人选。但仗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如果萧恒一直不肯出面,而是由杨氏兄妹把持朝政,百官会不会有非议?到时候,他们怎么去请萧恒,地底下挖出来吗?萧玠皇太子的权力是皇帝给的,一个弑父弑君的太子,能有全尸吗?
  萧玠出此下策,说明东南战事已经十万火急。他要亲征,是要舍命去保一战之胜。
  说到这里,秦寄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让萧恒用那个东西,哪怕苟活一年?
  陈子元忙冲他打眼色:阿寄!
  秦寄脸上没有波动:我的意思是,如果真要救他,就要抢在他之前抵达东南战场。
  他拿匕首指了指两个标红地点,沅州赞州,我倾向先去沅州。赞州有一道翠风山做屏障,沅州地洼城矮,人口也多,夺此可乘平原入吴,进而拿下永安河段。
  这回是秦温吉叫他:秦寄!
  秦寄把匕首插回腰间,对秦灼躬身抱拳:我愿为王先锋。
  第183章
  奉皇二十六年,正月初七,江南道大雪。
  一支东宫轻骑以日行千里的速度飞驰而下,马蹄激荡的雪尘沾上一件白狐狸大氅也沾上萧玠冻红的脸。
  跟随在侧的近卫多次看到太子转动手腕甩动手臂,知道他操缰的手已经疲惫颤抖,便劝道:殿下,雪这样大,要不休整一会再赶路吧。
  萧玠抬头,越过太子卤簿,看到天空依旧阴郁如暴君脸色。他道: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下来才是要冻死了。沅州军情紧急,国事为要。
  他扬声道:加紧行程,众将士辛苦!
  东宫卫齐声道:愿为殿下驱策!
  萧玠再转一转手臂,便要打马赶路。突然,斥候快马赶来,吁吁喷出大团白汽:殿下,前面有一支轻骑,正快马冲我们赶来。不知是否阻击?
  萧玠问:看得清旗帜吗?
  斥候摇头:雪太大了。
  萧玠道:全军准备作战,再探,看清来人,听我号令。
  斥候领命赶去,萧玠立住马,拔出虎头匕首。全军将士也掣出兵器,刀剑锋刃在雪中闪烁耀目的白光。
  萧玠隔着大雪,依稀能听到马蹄作动,也能看到对方模糊的旗帜。跳动的一团红影,像永不熄灭的火种。
  赤旗,不是齐军的旗帜,那是?
  斥候还没赶回,但萧玠已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匆忙纵缰上前,看到对面疾驰而来的轻骑队伍,和为首的一个戴甲身影。
  是秦华阳。
  秦华阳如何出现在大梁境内,萧玠有些意外。转念想起,萧恒辞秦后已经下达诏谕,秦公持印可在梁境畅行无阻。
  也就是说,秦灼来了。
  萧玠心跳如雷,几乎冲到和秦华阳面对面的位置才收住缰绳。他边张望边问:你们怎么来了?大王呢?
  秦华阳却说出一句让他惊异万分的话:臣快马加鞭,是来代传梁皇帝圣旨。秦公已经奉诏赶赴沅州战场,皇帝命你即刻返京。
  萧玠像中了一个霹雳,浑身不受控制地一个哆嗦,还没回神,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坚硬之物。他不用打开掌心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秦灼的虎头扳指。
  秦华阳的战马已经挨到红豆身边,他也侧身,在萧玠耳边道:这是舅舅的意思。
  萧玠深吸口气:阿耶他
  在沅州,阿寄和我阿耶都在。我阿娘已经率兵往赞州赶了。秦华阳低声道,你现在去,只会坐实他矫诏欺君的大罪,他是诸侯,甚至会按上谋逆乃至弑君的罪名如果他的猜测成真的话。
  秦华阳的意思已经够直白了。
  萧玠听到自己声音发抖:他
  秦华阳道:为了你,他不会有事。
  萧玠似乎在努力镇定,但不一会,他却跳下马背,看了秦华阳一眼。
  秦华阳会意,也下马跟去。
  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秦华阳回头,队伍已经被大雪淹没。他看着萧玠单薄的身体,劝道:殿下,我们先
  他被萧玠抱住了。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萧玠整个人颤抖地厉害。他先是抽气,然后哽咽,最后极压抑地痛哭起来。哭声随即被风雪卷走,他的痛苦都不能在人间留痕。
  秦华阳明白了。
  他没说一句话,双臂极用力地抱住萧玠。
  一盏茶的功夫后,太子和丹灵侯重新回到众人视野。在被雪染白的太子卤簿下,萧玠宣布新的行军指示
  奉皇帝诏,率兵返京。
  ***
  虽然天气严寒,沅州却没有下雪,河水也没有上冻,激荡着洪亮的哗啦声。
  这声音对太平时候的沅州人民而言自然是一桩好事,但如今,却成为东南沿海战局的第一道角声。
  沅州营有一支水师,是五年前萧恒密旨建设的。但对于大梁的外交环境,水师的用武之地很受限制,这些年各种民本设施的修建让国库更不充盈,哪怕萧恒有心,水师的建设也只能说是初具雏形而已。
  所以当齐军水师出现在东南海域时,不可避免地,引起一场恐惧与骚动。
  昏黄天空下,宛如楼厦的黑影伴随着旋桨排宕水流的轰隆声逼向港口,紧接着,响起震天动地的炮火声。
  如果只论火器,大梁火炮营堪称无出其右者,但水师和火器的结合却有些落后。火器如何根据船只调动灵活运用,什么战舰配备什么类型的火器,又该如何进行统筹调度,对沅州营来说,都是未经实战没影的事。哪怕萧玠从火炮营调来一支小队,面对一支装备精良的水师精锐依旧捉襟见肘。
  龙武卫将军尉迟松亲自率兵当先,沅州刺史亦是亲身督战,如此苦战三个日夜,依旧未能阻挡齐军向口岸逼近的船舵。战事不利,尉迟松不得不做好最坏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