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趴在床上, 只剩喘气的份儿。
他闭着眼,身后的霍屹森手指涂了药膏给他轻轻擦拭。
“你说的寻人节目,谁安排的。”霍屹森似乎对这事很在意, 又问。
林月疏翕着眼, 脑袋昏昏沉沉:
“公司, 说是地方台策划。”
“没问题么。”霍屹森意味不明地问。
林月疏抬了抬眼:“能有什么问题。哦,收视率的确难说, 新节目首期放送基本都要祭天。”
“非去不可?”霍屹森道。
林月疏侧首瞥了他一眼:“你有话就直说。”
“没什么。”霍屹森倒三缄其口了。
纯粹是看自己已经把林月疏问烦,不想再招他不快。
这个话题谁也没再提起, 霍屹森翻出自己的睡衣给林月疏套上,摸摸毛,亲亲脸蛋:
“睡觉了,晚安。”
*
翌日。
林月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猛地一睁眼, 天塌了。
今天有个华表奖的采访,昨晚爽完了就把这事抛之脑后,眼下只剩俩小时不到,服装妆造还没有着落。
他光着屁股跳下床直冲门外。
霍屹森刚好端午餐过来,见他光着屁股上蹿下跳,赶紧用被单给他捂着,顺势看了眼旁边的机器人管家。
“给我找几套衣服,首饰,送我去影棚。”林月疏还算理智地指挥着。
霍屹森将人领到衣帽间,林月疏顿时开了眼了。
一百多平的超大衣帽间,光是鞋子就挂了一整面墙,那一排西装搭眼一瞧看似大差不差,实则细究起来,每一套的颜色、花纹、材质都不甚相同。
还有一整面墙,布满玻璃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晃晃。
林月疏好奇走近瞧了眼,每个小格子里都放置一块手表,正在机器的促使下跟着画圆圈。
“这什么。”林月疏问。
“摇表器。”霍屹森取出最贵的一块百达翡丽,随手给林月疏戴上,“手表长时间不戴会走字不准,需要机械手臂模拟人体运动。”
林月疏恍然大悟点点头。
都说穷玩车富玩表,霍屹森是真tm钱多到没地方放了。
他又绕着这面墙转了一圈,脸色不好了:
“我送你的手表,恐怕还没有摇表器贵,不被允许进入你的后宫墙也是情理之中。”
霍屹森听完,没由来地笑了下。
“笑什么。”林月疏脸色更难看了。
霍屹森抬起手,衬衫袖子一拉:
“摇表器再贵,有我身价贵么。”
那块林月疏送他的、在这面表墙里给其它手表提鞋都不配的手表,每一天都被他精心清理,擦得光如明镜,总是随身佩带。
林月疏也说不上为何,心情莫名愉悦。
他张开双臂,对着表墙画了个圈:
“如果,用这一整面墙的表跟你换手上这块。”
霍屹森不假思索:“当然换。”
林月疏瞬间撇起嘴,不发一言瞪他。
“前不久和客户吃饭,客户带了他小儿子,小孩是个自来熟,扒我身上玩我的手表,临走前还问我能不能送给他。”霍屹森道。
“然后呢。”
“客户对孩子极度宠溺,表示愿意花钱买下这块表逗孩子玩。”
林月疏不乐意了。这客户是什么先天性大脑缺失?
霍屹森抬手敲了敲玻璃展柜,继续道:
“如果用一整面墙的手表换取我手上这块,它的身价会变成多少呢。”
他飞速心算着,最后道:
“几个小目标。到时只是说出价格,足以令那些自视不清的傻瓜望而止步,不敢再打它主意。”
林月疏抿了抿嘴唇,良久,哼哼着:
“真的?”
“编的。”霍屹森道,“我的交际圈里一般不会有这种人。”
林月疏表情做累了,一脸生无可恋。
“我只是想告诉你。”霍屹森微微俯身,和林月疏保持平视,用最真诚的热忱望着他,“你不用在意它的价格,喜欢是无价,真要用整面墙的表来换它,我的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因为你送我的,所以不能用普遍价值来衡量。”
林月疏摩挲着腕间的表,垂着眉眼:
“那……”
霍屹森耐心询问:“你说。”
林月疏举起手,指着百达翡丽之王:
“这个可以送我吧。”
霍屹森笑了下:“当然。”
然后一秒变脸:“不可以。”
林月疏点点头,他也不是真想要,不过是霍屹森一番真心剖析让他有点感觉发怪,随便扯个话题绕开这种不舒服的心情。
霍屹森又继续道:
“要送就送全部,我不想被人说小气。”
说着,他关了摇表器,打开小格子一块一块地取下来。
林月疏又抢过来一块块放回去:
“说真的,我的采访要迟到了。”
霍屹森立马打电话让秘书送了适合林月疏尺码的衣服,又喊来时尚团队帮他做妆造,给他打扮得如神祗降世,派出大劳逐影给人安全送到了影棚。
林月疏临走前,霍屹森又问:
“采访结束后,来吃饭么。”
林月疏带着他标志性的“考虑考虑”,上车离开。
林月疏一走,霍屹森也没闲着,打电话约了广电的徐组长出来喝茶,先是感谢他在这次华表奖中对林月疏的照顾,而后才谈及正事。
“徐组长听说过《寻找许美惠》这个节目么。”
徐组长凝神片刻,道:
“有备案,是地方台为了挽救收视率推出的新策划,霍代表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霍屹森也不跟他藏着掖着:
“靠谱?”
“安全性应该是没问题,但是新节目,收视率不敢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霍屹森沉着眉眼,不发一言。
即便从徐组长这得到了确切答案,却不知为何,心中某个点总是在隐隐约约放大不安的情绪。
送走徐组长,霍屹森又把这个节目的导演到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扒了一遍,都是地方台耳熟能详的人物,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
索性,只能暂时收心,亲手为林月疏准备晚餐。
可那天,林月疏的“考虑考虑”依然坚持本质为婉拒的风格,霍屹森等到半夜也没等来人。
*
三天后,林月疏正式出发录制节目。
在节目组集合点,他看到了霍屹森的车。
霍屹森似乎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多的是他不认识但认识他的人上前打招呼。
霍屹森自觉不耽误节目组的时间,扶着车门探身对车里的林月疏道:
“保持通讯,有事告诉我。”
林月疏随口敷衍着“好”。
霍屹森又递过来一只牛皮盒子:
“这是你想要的手表,托人从国外拿了块新的给你。”
林月疏随手接过盒子,继续敷衍:
“好好~”
霍屹森眉间微蹙,似是对他这种敷衍态度有所不满。
不满并非因为他不好好听自己说话,而是自始至终对着几分诡异的节目没什么警惕性。
但转念一想,他也四处打听过,除了节目太新,也没别的毛病。
霍屹森轻叹一声,蹙着眉叮嘱:
“去了那边,不管饭菜好不好吃,都要好好吃饭,吃饱,知道么。”
林月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以当下语境,下一句就是“吃饱好逃跑”。
怎料霍屹森又问他:
“会开手动挡么,比如面包车。”
林月疏:……?
怎么听这语气,节目组是打算把他骗过去给人当便宜儿子。
“霍代表。”林月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是成年人,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向你保证,一定平安归来。”
霍屹森缓缓推了下车门,一向冷漠凌厉的面容,莫名多了丝失落。
林月疏冲他挥挥手:
“走了,回见。”
霍屹森猛然抬眼,等回过神,车队已经缓缓离去。
林月疏冲他挥手说再见的模样,像是卡带的光碟,这个画面一遍遍反复闪过。
被霍屹森这么一弄,林月疏心中也冒出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看看身边忙着对流程的导演罗嘉铭,又看看前座专心开车的司机,只能耸耸肩。
是自己多心了。
*
此次拍摄地位于五省之外的西南地区,路途遥远,且很无聊。
林月疏没事可做,车子晃晃悠悠看手机又晕眼,太闲了,他便摸出霍屹森送他的手表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