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闲被他的话说得下不来台,看起来是愤怒的,只是碍于岑伏夏在场,岑伏夏笑着解围:“我们家家庭结构也没那么复杂,与其从我们身上下功夫,想见厉叔还不如直接去博物馆见他更快呢。”
边闲说:“好歹你也是厉家的。”
岑伏夏礼貌地笑着:“叔叔这么看重厉家,是有什么缘由吗?”
边闲没有说,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们两个结婚,我支持。”
他也为之前边玦提出的要求重新审视了未来生活,自以为让步道:“你们可以不每周回来吃饭,但每月至少要回来一次,其他的我们不管,只是两家人肯定要一起商量商量。”
边玦不知道到底要商量什么,他们有房有车有工作,本来生活的就挺好,边闲闲不住似的,非得刷存在感,证明自己的价值,有什么必要。
姜薇音也过来了,说着:“是啊,你们两个看着就很合适,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岑伏夏看向边玦,边玦犹豫许久,这才开口道:“半年我会回来吃一次饭,你们无法限制我的自由,平时不要打电话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说到一半,姜薇音掩唇惊道:“小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边家唯一的孩子!”
第49章 不介意拿他当做筹码
他是边家唯一的孩子,所以要榨干一切利用价值,边玦挂起一个不咸不淡地笑容,谈判道:“只有这样,我才会考虑和岑伏夏结婚,否则我们一直谈恋爱也没什么问题。”
但按照边玦父母的想法,他们为了所谓的保障,以及牢固的捆绑,势必要边玦和岑伏夏结婚才行。
岑伏夏眸光清明地看着他们,和边玦站在同一边,说道:“我不介意,边玦说了算。”
不介意拿他当做筹码吗?
这下边闲开始头疼,四人坐在饭桌上默默地吃饭,连咀嚼的速度都相差无几,岑伏夏都吃得没味道了,边玦才又夹起青菜放在碗里。
岑伏夏想起边玦曾经跟他说他吃什么都一样,可明明去边玦家做饭的时候,他都吃得要香一些,反倒是回家,这一桌没滋没味的,又要讲饭桌礼仪,吃饭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交谈,也不能相互夹菜,实在是无趣,他得想办法把边玦带走。
吃完饭消食,姜薇音问道:“小夏长得这么好,感情经历应该很丰富吧?”
岑伏夏看了眼边玦,回道:“还好。”
“那是要快点定下来,”姜薇音说道,“你父母那边怎么想?”
岑伏夏干脆答:“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能够做决定。”
姜薇音不再说话了,边闲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边玦向他们微微点头:“我先带岑伏夏上楼看看。”
楼上是边玦的房间,岑伏夏牵着他的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一时半会儿绷着都觉得不容易,更何况边玦在这个家里紧绷了二十多年,他说:“你辛苦了。”
边玦关上房门,房间内非常整洁,他自从搬出去住之后再也没有睡在这里过,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是有属于自己的位置的,他的父母会时不时进来检查,而他也麻木了。
他拿起一块石头,说:“就是这块,七岁那年我父亲让我辨认的一块和田玉,后来他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但我记得,有一年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拿了这块石头。”
他会永远都记得。
岑伏夏抱着他,开始摸他的头发:“没关系,之后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买给你。”
边玦问他:“你今天送了我母亲一块绿宝石?”
岑伏夏点头,问道:“应该还算合适吧,你父母那样的人不会喜欢太艳丽的东西,绿宝石可以做成各种饰品。”
“记得我们之前在展会加了一个店主的微信吗,我刚好从他那里买的。”
边玦抬头看他,有些踌躇:“其实,不值得这样。”
“没事,维护人际关系也是我们恋爱中必须要经历的一环,也不是太贵重。”岑伏夏对待他的时候,声音总是缓缓的,很快让边玦起伏不定的心情也平缓了下来。
“我们结婚对你来说也没关系吗?”边玦又问他。
岑伏夏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总是流转着多姿的风情,很真诚地说:“没关系,你说了算。尽管我不认为需要婚姻来捆绑我们今后的生活,但如果你需要,那也可以。”
边玦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高兴,”岑伏夏掰过他的脸,“因为我为你让步吗?”
边玦眨了眨眼。
“我说了我和你前任不一样,我不会在之后的任何时间说什么我为你做过多少事,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你只要收下我就很开心。”
岑伏夏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需要婚姻的人是你,但说不定之后需要婚姻的人又是我,这不是一成不变的。”
“会吗?”边玦去摸他脸颊的轮廓。
“可我总觉得你不会受这些束缚,你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朝气,那么的自由,就像太阳的光芒会照耀每一个人,很难只属于我。”边玦说着。
“只属于你啊。”
边玦原本戴的那条太阳链子在刚进家门的时候挂在玄关处了,岑伏夏在他心口画了一个太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愿意。”
两人临走的时候只拿了那一块石头,边闲坐在茶桌前瞪眼,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们必须尽快办婚礼。”
婚礼之前,他们总会见到厉家的人。
边玦取了链子,颔首道别:“再见,父亲、母亲。”
岑伏夏宽阔的后背帮他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也笑着说:“再见叔叔阿姨,下次我再和边玦回来吃饭。”
边玦和岑伏夏要结婚这事儿震惊了周围各个朋友,乌求索砸巴嘴:“你们俩这算得上是闪婚了吧?”
郑江许也非常惊讶:“这么早就要迈入坟墓吗?”他和殡仪馆打交道也多,思考片刻,问厉封,“我送他俩一块墓地怎么样?”
厉封:“……”掐了掐眉心,说,“我会让人准备,你不用管这些。”
林菁也很高兴地和岑伏夏通了一晚上电话,边玦在旁边听,商量道:“大概国庆假期前后可以办婚礼,领证的话挑一天合适的日子就好了。”
岑伏夏看了看日历,心里有了打算,说:“没问题。”
边玦蜷缩在岑伏夏家的沙发里,有些昏昏欲睡,岑伏夏打完电话过来抱他,先亲的是耳朵,而后又吻到他的唇:“可算是给我妈解决了大难题。”
“嗯?”边玦回。
“她也不放心我的感情啊,希望我快点结婚,所以我之前就说了吧,或许不止你需要婚姻,我也需要。”岑伏夏把人半搂着,也挤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狼狗。
“好,”边玦想起什么,推了推他的头,“我之前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岑伏夏连连点头:“想。”
边玦让他把上一次去工作室时拿的两张设计图纸找出来,对着上面的怒目金刚解释道:“其实这是我父母的写照。”
“哦……”岑伏夏恍然,他应该早点想到的。
“这是我的阴影,笼罩在我整个童年和我的人生之中,我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我父母分明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在我看来却像怒目金刚,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们都在牢牢地注视着我。”边玦画了三百六十个角度的图,那双眼睛是跟着人的视角转动的。
岑伏夏搂着他,说:“你的想法很好。”
边玦垂下眼:“你跟我去过一趟我家,应该能感觉得到,那其实不像一个家,坐在茶桌前是坐在谈判桌,他们不说无用的话,也告诉我不结交无用的人。”
岑伏夏自然是感觉得出,边闲和姜薇音客套礼貌地笑虚假得藏不住,他说:“嗯,但你对这个作品仍然不满意,为什么呢?”
“画稿我画出来很多,”边玦抬眸看他,“但我无法下刀,我无法直视这一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还不够,又说不清楚。”
岑伏夏手放在他的后背,一下下轻缓地抚动,他看着那两张图纸看了许久,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是两个极致的反差,他之前看边玦的作品,只以为他要做怒目金刚,所以有金刚百态,可如果他说他要做的作品象征着他的父母,那更贴合这句话。
边玦把这句话念了一边,问他:“什么意思?”
“你说你父母看起来光鲜亮丽,他们平易近人也好,温厚周到也好,无论如何你都会说他们‘好’,这可能是大多数人眼里的事实,你也不去否认,但是对你而言,却是相反的,你憎恨这一切,又无法脱离这一切,只有你能够站远了去看,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岑伏夏详细地讲给他听。
“我不确定我说的对不对,我也不太懂雕刻,你能做出一件作品,它远远看去是慈悲的菩萨,但近看却是怒目金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