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弘昀稳重,可惜自小功课方方面面都平平,长大后虽有些长进,到底不够,再加上从前他生天花后面上有碍,这便不用想了,虞衡听了没反驳,他二哥心软,耳根子软,皇位给他他也未必坐得稳。
尤其是有弘时这么个弟弟。
就跟他十四叔似得,如今他爹都登基几年了,前朝打理的太上皇都没得挑,这样他十四叔都还要三不五时的出来找茬挑衅,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仿佛对他四哥突然得了皇位这事至今也没习惯,颇有种自己准备周全要一比高低,评委直接黑幕了的委屈感。
好几次他阿玛被这个弟弟气得满头包,还要想着他皇爷爷的期许和他奶奶的偏心。
虞衡看不下去,一状告到康熙老爷子那里去,隔天他十四叔就被收拾了。
别看他奶奶见天见到他阿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在他爷爷跟前根本就是温驯小羊,老爷子快七十了,退位都几年,反而瞧着比从前还显年轻了,在前朝的事他也不爱管了,但是别的事,自然还是从前那般说一不二。
但此招不适用在他二哥三哥那儿。
因为他爹在这方面的威严不足,勉强够扫地。冷面王当了皇帝,心还更软了,或者终归是想着自己子嗣不丰,但凡没闹出什么大罪过,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多。
所以在弘时跳得老高的时候,四阿哥弘历就已经在接受他爹的太子人选校考了。
他阿玛登基后大约是压力过大,后宫里一个新生儿也没出生,至今也就七个儿子,老七还是他那傻白甜老弟,现下都十岁了,整天都在挑战马王爷有几只眼这个命题。
紫禁城都快不够这家伙拆了,就这,他阿玛还大言不惭的说:“福沛这孩子真像你十三叔小时候。”
哪里像了
反正像什么也不像继承人。
虞衡一想也是,历史应该没变,以后皇位八成还是落到他四哥头上。于是便冷哼一声:“正好,不打算立我为太子,就不要那么多事都找我,你看看我的四个哥哥们,他们应该都想替你干活,尤其是三哥!”
虞衡意有所指,现场给老三穿小鞋。
胤禛语塞了半晌:“他不行……哎,你三哥随了他额娘,你二哥现在离得远了,也是在给朕忙活,你四哥五哥都太小了……”
虞衡斜眼看他,把胤禛看得笑起来:“乖儿子,好儿子,阿玛这还不全是为了你吗?你提的那些条陈和对策,阿玛仔细想过,和大臣们推敲过,很合适,很符合咱们大清的国情,但是哪一样都要花银子啊……”
不用说,又缺银子了。
虞衡拉高被子:“我挣得那些分红你拿走吧,别烦我,我现在心情郁闷无法缓解,容易看破红尘。”
胤禛无奈:“你那些钱……阿玛已经掏去大半了,剩下的这些杯水车薪,你快想想有什么好办法,能先把那些顽劣的不肯还国库欠款的老油条们炸了……”
虞衡翻身:“有一个。”
他混不吝道:“你叫我贴身的随侍去通知上下,保管发了帖子的都来,到时间挣到钱就给你。”
胤禛两眼一亮:“这么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就说我死了。”虞衡把脸露出来,一脸平静道:“就说我英年早逝,叫京城那群欠了国库欠款还拖着不肯还钱的,都来给我上香。”
“一次不够,就死两次,三次,把他们欠你的银子先掏出来,应急也行。”虞衡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样你每次缺钱,就叫五哥来给我办个葬礼,把钱筹够了再说。”
胤禛半天说不出话,看他脸上认认真真的,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慌了:“你,你你你……阿玛突然觉得没那么缺钱了!”
虞衡才不管:“这可是你说的,那我收点钱自己花。”
胤禛又旁敲侧击的半天,确定这小子一没发烧,二没犯病,纯准备作一把死,而且越说越来劲,他就腆着脸:“这哪行啊?你额娘知道了可要怪朕……”
虞衡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立刻兴奋起来:“快传下去,立刻就办,大办……”
虞衡想了想:“这事办一两回,后面就没什么人上当了,所以第一次你要配合一点,别逢人就拆我台,但有几家,要通知清楚。”
胤禛点头:“那行,朕叫你傅恒和你二哥来办这事。”
虞衡不同意:“叫上五哥办,他爱办这个。”
胤禛一脸茫然:啊?老五啥时候染上这癖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虞衡没解释,心想多亏了老五给他的灵感,传说中老五弘昼在他爹还在位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干活,等他四哥一登基,此人就开启了癫狂皇子日常。
会办葬礼,爱办葬礼,对殡葬行业爱的深沉,动辄要给自己办丧事,跳大神,上整世族,下欺百官,但独得圣心。
一时间紫禁城的鸡犬见了他都退避三舍。
虞衡想了想:“叫兆惠也来。”
免得吓到这家伙,到时候咋咋呼呼的。
胤禛神色微变:“昨晚上,他连夜去挠门,让朕准他去边塞带兵了,说是……说是你的建议。”
胤禛随口就把兆惠卖了。
虞衡顿了一下,躺平回被窝:“哦,这小子,算他有自知之明,怕我醒了生气找他。”
他叹了口气:“那得叫我二哥来。”
这么多皇子阿哥里,二阿哥弘昀是最端方的,至今还零绯闻,连胤禛曾说了几次要给他选福晋,他都婉拒了,只说自己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
这要是搁康熙帝时候,他管你考虑不考虑,他会直接把女子选好,安排内务府准备章程就是了。
也就胤禛这脾气,才能把孩子们养成这样。
也就是齐妃娘娘不够上心,一心都扑在了和皇后争三阿哥上,才没注意到大儿子早该说合了。
虞衡也没吱声,他管不了那么宽,何况现代人三十好几了头婚都是正常的,现在这种早早结婚的才是毒瘤行径。
对男子身体怎么样就不说了,对女子影响更大。
——
办葬礼这事虞衡一拍脑子就决定了,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弘昼没他想象的那么配合,听完要求一口茶水喷了老远,反倒是他二哥弘昀,满眼都是对弟弟的欣赏:“我看六弟可以先死,礼金收不起欠款的,再给我办一场也可以。”
弘昼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半天,可怜兮兮又不敢置信的望向传旨的魏珠,巴望着他给自己一个新消息。
都到了这会功夫了他还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光怪陆离不可置信。
最后弘昼还是接受了自己还没出府就要先给弟弟风光大葬这事。他实在没经验,便从宗亲中又选了个有礼官执事经验的皇亲国戚来协助办理这场举国听闻都觉得荒唐的葬礼。
葬礼热热闹闹的大办了三天,刚好就在雍和宫,弘昼起初还觉得不习惯,但是可能是此事无人真正伤亡,又是皇阿玛亲自吩咐的差事,他越做越觉得有劲,简直得了趣儿了。
而且可能是往日里他都没什么权利,如今雍和宫上下,连他那神童六弟都听他“差遣”,哈哈,其实也不是啦,就是虞衡觉得棺材打都打了,他去试一试得了。
他们倒是玩开心了,京城却像炸锅了一般。
先不说虞衡这些年的罪过的人如过江之鲫,他关照过得人更是多如牛毛,消息一传出来,没人觉得有人会混不吝到拿生死开玩笑,一时间哭声一片。
是的,华人讲究死生乃是大事,许多事又讲究人死债消,死者为大,于是那些想笑想鼓掌的,都背着人的时候偷偷嘿嘿嘿一阵算了,那些感怀六阿哥情份的,自发为他写了悼文无数。
这其中就有前些日子被虞衡训斥过的贾二,且说荣国公府听闻了此消息后,贾王氏快活的连忙去佛堂烧了高香,但只敢紧闭佛堂的门,悄悄的在里面笑。
贾二可不同,他大醉一场,哭得要投井,要投池塘,最后叫他爹贾政抽一顿,撵回屋里去,过两日听闻红楼出了新戏,他又撅着腚也要去看,他爹问他:“不是为了六阿哥的死要寻死腻活吗?人家尸骨未寒的你还看什么戏?”
贾二大言不惭:“六阿哥从前就爱看戏,他走了,我去看了新戏烧给他,叫他在下头也快活快活。”
贾王氏听得又气又乐,想摔东西泄愤,又想着府里的开支,遂作罢。
另一头,虞衡整天在家就能听到外面的八卦,福福和林林都来了,围着他一左一右的。
小鸟福福不太懂外面热热闹闹,吹吹打打的是在干什么,但林林好像懂一点,又不懂为什么躺板板的虞衡能如常活动。
它们俩主要是来给年妃娘娘当眼线的,汇报一下虞衡这边的情况,再陪伴一下他。
毕竟它们俩谁也不想陪福沛那个小魔丸,也就家里那只绿茶猫年年受得了他。
三天下来,白事账本一算,确实是很可观的一大笔钱,虞衡还挺满意的,弘昼得了趣,又眼巴巴的看向他二哥,满眼都是明示:二哥,到你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