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的?”
“……”江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大侠!”云真赶紧插嘴,“爹,二师兄武功天下第一,连武林盟主都……”
“闭嘴!”云老爷瞪了他一眼,“我没问你,大侠?大侠能当饭吃?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云真:“……”
他转向江止,继续发问,语速极快,步步紧逼。
“有房子吗?”
“没有。”
“有地吗?”
“没有。”
“有铺子吗?”
“没有。”
云老爷的眉毛越挑越高,三无?这不就是想来吃软饭的吗?
“有钱吗?”
“有一些。”
“多少?”
江止报了一个数字,那是他娘留下的遗产,加上这些年的利息。
云老爷眼皮跳了一下,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年头,做大侠这么赚钱?
“你喜欢我儿子?”
“嗯。”
“有多喜欢?”
江止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他只是认真地看着云老爷的眼睛:“很喜欢。”
云老爷想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比如虚伪,贪婪。但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张脸就像一面刚擦过的镜子,有什么映什么。
他差不多已经对云真的这个二师兄有个大概的了解了,话少,有钱,武力高,长得帅,且是个孤儿。
这简直是完美的上门女婿,唯一的缺点是他家这个不是闺女。
他突然抛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如果让你在他和你的剑之间选一个,你选什么?”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就是命,甚至比命还重要。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江止毫不犹豫:“他。”
云真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他就知道,二师兄最好了,二师兄最爱他了,二师兄永远都会选他!
云老爷却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又问:“如果有一天,你们俩吵架了,你会怎么办?”
“不会吵。”江止说,“他说什么都对。”
太阳东升西落,云真什么都对。
“如果他犯错了呢?”云老爷追问,眼神非常犀利,“如果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也是对的。”
“如果他想去杀人放火呢?”
“不用他动手。”江止认真地说。
这下连萧逢之都听不下去了,感慨:“啧啧,昏君,这就是个昏君啊。”
云真高兴极了,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缠上江止。虽然这人是个面瘫,是个除了练剑什么都不会的木头,但他是个只听自己话的木头啊!
云老爷的脸却黑了。
“那怎么行!”云老爷突然大喊一声,“这绝对不行!”
云真又插话:“爹,这都不行,这都不满意,你还要他怎样,难道要他把心挖出来给你看是不是红的?”
云老爷说:“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骂皮痒肉紧,要是没人管着你,你还不把天都给捅个窟窿?”
他深知自己儿子的破坏力。
如果说云真是火药,那江止这种无底线的纵容就是火折子,这俩人凑一块,迟早要把全天下给炸了。
他严肃地看着江止:“小江啊,你这个思想要不得,这小子被惯坏了,你要是再这么纵着他,咱们家迟早要完蛋。”
云真:“???”
等等,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他爹暴跳如雷,然后要打断他的腿,然后他娘哭天抢地,最后他跟二师兄私奔吗?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江止:“……”
他思考了片刻,云真他爹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云真确实很能惹事。
“听伯父的。”
云真惊恐地看着这两个刚刚达成某种可怕共识的男人。他们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统一战线了?这是什么邪恶的联盟?
“不是,等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二师兄,你叛变得也太快了吧!”云真抗议,“你刚才还说我说什么都对的!”
江止认真地说:“在家里,你说什么都对。”
“那在外面呢?”
“听我的。”
云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江止的肩膀:“小江,有前途。”
就在云真绝望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云夫人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虽然没仔细听前面的大部分对话,什么钱不钱,剑不剑的,但她听清了最后一句:她相公要和外人联手欺负她儿子!
“姓云的!你给我闭嘴!”
云夫人一把抱住云真,对着云老爷骂:“就是我惯的怎么了,你有意见?我生的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我们家乖宝明明很听话,长这么大没杀人没放火的,顶多就是把隔壁王员外家的狗毛剃光了而已,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谁敢管着他。”
云老爷被骂得灰头土脸,想反驳,但看着云夫人拧起来的秀眉,常年的生存本能让他选择了闭嘴。
有些时候,男人认怂不是软弱,而是智慧。尤其是在夫人面前。
云真躲在他娘身后,朝江止做了个鬼脸。
“还有你!”
云夫人突然转向江止,把云真都吓了一跳。
“你要是敢欺负我儿子,管你是什么大侠不大侠,管你武功多高,我照样敢揍你!”
“是,伯母。”
云夫人冷哼一声:“不许叫我伯母,我可没同意。看你表现吧,要是表现不好,就连人带剑给我滚出去。”
师父在旁边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对萧逢之说:“你看,所谓的武林高手,最后还不是得听丈母娘的。”
萧逢之深以为然,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温婉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单身汉在这讨论什么老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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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一直在笑……
第26章 缘分天定
天色不早了, 但也还没有晚到需要立刻睡觉的地步。
摆在云真爹娘面前的是一道算术题。
题目如下:只有一间客房,却有四个人,该怎么分配?
“这样吧, ”云真他爹说, “去城里那个最好的酒楼,包一层, 钱我来付。”
师父听了很高兴, 他正准备招呼徒弟们动身, 萧逢之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
“不去。”萧逢之懒洋洋地说, “给我找个窝就行, 我又不占地方。”
师父瞪他:“有钱让你住你还挑?”
“我就是懒得动。”萧逢之指了指主屋里那个给大黄准备的软垫,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 那个风流倜傥的大师兄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狐狸, 它熟练地跳上软垫, 团成一个球,用尾巴盖住鼻子,表示自己已经下线,请勿打扰。
云老爷和云夫人虽然这辈子见过不少大风大浪, 但大变活人这种戏法还只在街头卖艺的那里见过,而且一般还需要个箱子或者帘子遮挡一下。像这样直挺挺地变成动物的,确实不多见。
云老爷盯着那团白色的毛球看了半天,试探性地问:“这就是贵宗的绝学?”
师父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算是吧,嘿嘿嘿。”
既然有一位已经变成了不需要床铺的物种,住宿问题就解决了一半。温婉作为唯一的女性, 且不具备变身技能,自然霸占了唯一的客房。
至于剩下的男丁,师父表示自己境界高,早已不需要睡觉,可以在堂屋打坐,给他个垫子就行。
江止抱着剑站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我守夜。”
云老爷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让客人守夜不符合待客之道,但他还没开口,江止就已经走出去了。
屋里,烛火摇曳,把影子拉得老长。
院子里没有点灯,很黑,只有一点月光。
云真正坐在桌前,面前摆满了瓜子花生,这是打算开堂会审,看来今晚他们一家三口都别睡了。
他根本坐不住,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
“别看了。”云夫人跟着他往外看了好几次,把剥好的瓜子仁塞进云真嘴里,“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到时候还得满地找。”
“娘……”云真嚼着瓜子,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是在看风景。”
“得了吧。”云夫人戳了戳云真的脑门,“你是我生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就这样,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骗人的本事一点都没遗传到你爹,说吧,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云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反正纸包不住火,迟早要说的,不如现在一次性说清楚,省得以后再被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