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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代爱情 > 鸟一直在响 > 第43章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这几年的经历。从他们这个破败宗门,讲到变成鸟的奇遇,最后再是武林大会上的那场混战。
  当然,他很有技巧地运用了春秋笔法。略过了自己是如何被师父忽悠去当卧底的事实,重点突出了自己的英勇和机智,以及江止对他多么死心塌地。
  听完江止的身世后,云夫人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摊上那么个变态爹,这孩子能长这么大没报复社会,真是奇迹。”
  云真骄傲地挺起胸脯:“那当然了,主要是因为遇到了我,而且我二师兄素质很高的,他可以倒背道德经。”
  “道德经?”云老爷不解。
  “是的是的。”云真使劲点头,“他不仅会背,还非常懂,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是道可道,非常道,他说不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哇,好有深度啊。”
  云老爷和云夫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半妖……”云老爷若有所思,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难怪。”
  “难怪什么?”云真问。
  “难怪我看着他眼熟。”云老爷站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窗户纸看着那个黑影,“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真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怕猫?”
  “记得啊。”云真撇撇嘴,“小时候被吓过嘛,你们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吗?说是有一次一只野猫突然跳到我床上,对着我哈气,我吓得哇哇大哭,差点背过气去,从那以后就怕猫了。”
  “不是被吓过那么简单。”云老爷神色凝重,“……算了,还是从头说吧。”
  那是个春天,桃花开得正盛。
  云真出生的那天,可谓是青州动物界的一次盛会。
  他出生时并没有什么祥云笼罩,紫气东来的天象,但是院子里突然来了很多动物。什么黄鼠狼、蛇、甚至还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秃鹰,把云家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跟开庙会似的。
  接生婆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刚露头的云真塞回去。
  下人们拿着扫帚想要把它们赶走,但那些动物根本不怕人,反而越聚越多。
  “我当时也慌了。”云老爷说,“以为是天降灾祸。”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一只黑猫出现了。
  它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眼睛却亮得吓人。那猫从墙头跳下来,落地,竖起尾巴,弓起背,对院子里的动物哈气。
  那些动物像是见了克星,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云真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呢?”
  “那只猫留下来了。”云老爷说,“它在你房间外面守了整整一夜,你娘说,这猫有灵性,我们当时还给它弄了点鱼,结果它看都不看一眼。”
  云夫人接过话头:“对啊,那猫跟咱们家大黄不一样,特别高冷,从来不让人摸,但它就喜欢待在你房间门口,一待就是一个月。”
  “后来呢?”云真追问。
  云老爷说:“后来来了个道士,穿得破破烂烂的,说是路过,讨口水喝,我看他可怜,就让下人给他倒了碗水,结果他喝完水,在咱们家门口转了三圈,说你命格特殊,容易招邪祟。”
  云真:“……”
  听这描述,那道士不会就是他师父吧。
  云老爷:“我当时就觉得你师父是骗子,想敲诈我。”
  还真是那个老骗子。
  “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院子里那些动物是被你身上的灵气吸引来的,想要鸠占鹊巢,时间长了会出事。”
  云老爷顿了顿:“我本来不信,但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他做法试试。”
  师父当时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画符又是念咒,折腾了半天。最后,他在云真额头上点了一下,用的是朱砂,点完之后那个红印子三天才消。
  “他说这个法咒可以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灵气,等你长大了,他得带你走,去山里避一避。”
  原来师父那个老骗子从十八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就是为了骗他们家的钱!
  “那只猫呢?”云真问,“后来它去哪了?”
  “它在你房间窗台上蹲了一个月。”云夫人插话,“也不吃东西,也不叫唤,就那么守着,直到你满月那天,它突然不见了。”
  云老爷继续说:“第二天早上,我开门准备去铺子,结果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脸上没有施粉黛。
  “她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云老爷回忆道,“我当时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走丢了,就问她话,她也不答,只是把手伸出来,手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金锁。”云老爷比划了一下,“就是你小时候非说那是狗圈,死活不肯戴的那个。”
  云真想起来了。他确实有一个长命锁,沉甸甸的,做工极好。但他从小就不喜欢戴这种东西,觉得土,尤其是看到大黄脖子上也挂着个铃铛,他就更不想戴了。
  “她说这是给孩子的,戴着能保平安。”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就转身走了,走得很快,几步就消失了,我追出去看,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时候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云老爷说,“我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那个金锁,感觉像是做了个梦,她的眼睛……”
  云老爷顿了顿,目光穿过窗户纸,落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她的眼睛,和小江一模一样。”
  “这么说……”云真不可思议道,“那是二师兄他娘?”
  “八九不离十。”云老爷叹了口气,“那种眼神,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特别是那股子疏离劲,不像是在红尘里打滚的人。”
  云真心里酸酸的。
  原来早在十八年前,在他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娃娃时,他们就已经有了交集。猫守了他一个月,是在保护他,还送给他保平安的金锁。
  怎么想都是陆霆的错!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骗到江止他娘的?难道是用脸?毕竟陆家人的脸确实具有欺骗性,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的。
  云真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陆霆从坟里挖出来再杀一遍。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不是什么克星,而是兜兜转转,缘分早就在十八年前就种下了,现在不过是开花结果罢了。
  “爹,娘。”云真站起来,“我想出去一会。”
  云夫人笑了:“去吧去吧,别让人家一直站着,这孩子也是的,守什么夜。”
  “爹,娘,你们不反对啊?”云真问。
  云老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反对有用吗?你小子从小就犟,认准的事儿,十头牛拉不回,撞了南墙都要把墙拆了继续走。我要是反对,你指不定明天就跟他私奔了,到时候还得去找你。”
  “只要你高兴,娘就高兴。”云夫人牵着云真的手,“妖不妖的,无所谓,人妖殊途?屁话,殊途同归才对。”
  夜风有点凉,竹林沙沙作响。江止站在桂花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真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江止身体僵了一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肌肉瞬间紧绷,但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
  “二师兄。”云真把脸贴在他后颈上,蹭了蹭,“我爹说他见过你娘。”
  “我爹还说,你娘是个大美人。”云真絮絮叨叨地说,“她还送过我一个金锁,我一直留着呢,虽然我以前嫌它土,但我现在决定把它找出来,天天戴着,洗澡也不摘。”
  “好。”
  “所以你看,”云真说,“咱们俩的缘分,那是上一辈就定下的,你娘救过我,你又救过你,我现在把我自己赔给你,这买卖你不亏。”
  江止转过身,看着他,眼底有细碎的光。
  “不亏。”他说,“赚了。”
  云真笑了笑,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像小鸟啄食一样。
  云真得意洋洋地说:“以后你就是我们云家的人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要是你敢欺负我,我爹娘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娘看起来温柔,其实打人很疼的。”
  江止伸手把他圈起来,抱在怀里。
  “不欺负你。”
  就在温情脉脉的时刻,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我的鸡汤被谁喝了,还没炖好呢!”
  紧接着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
  “我们……”云真刚要说什么,就被江止拉着,带着绕到了屋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