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
傅云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殷离声一定出事了!
极致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傅云疏所有的冷静。什么迷宫,什么无相,什么“同心契”,在这一刻都没有殷离声重要了。
他只要他的离声平安。
“滚开——!!!”
傅云疏双目赤红,他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身上有天道的封印。顾不得反噬,傅云疏用秘法将封印上的天道之力掠夺了一些,附在寒泣剑上。
无相脸色狂变,他感觉到一股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恐怖力量从傅云疏身上苏醒!那力量冰冷、威严、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绝非普通修士所能拥有。
“你……你到底是……”无相骇然惊呼,连连后退,试图融入迷雾逃遁。
但傅云疏根本不给他机会。
“冰封万界”
傅云疏双手掐诀,寒泣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长吟,亿万道剑影闪现。
一股极致的寒意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席卷开来。
所过之处,翻滚的雾气被冻成冰晶簌簌落下,无相的身影瞬间被冰寒领域笼罩,速度骤降,体表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破!”
傅云疏根本没心思去看无相的死状,他全部的心神都锁定在灵魂感应中殷离声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方向。
“给我开!”
他朝着感应中殷离声所在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斩。
“嘶啦——”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出现,傅云疏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冲入了那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之中。
傅云疏冲出了裂缝,重重落在一片狼藉的大厅地面上。他几乎是踉跄着稳住身形,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
空旷、死寂,然后他看到了殷离声。
在大厅中央,那片唯一干净的空地上,一个人影静静躺在那里。
殷离声身上的玄衣几乎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雪,不见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着灰白。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片脆弱的阴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几乎没有起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这一幕狠狠冲击了傅云疏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殷离声的颈侧,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微弱到几不可察,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停止。傅云疏又去探他的鼻息,微弱的气流几乎感觉不到。
殷离声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离声……离声!”傅云疏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迅速将精纯温和的灵力输入殷离声体内,试图稳住他崩坏的经脉与濒临枯竭的生机。
傅云疏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怎么办?
他的目光猛地扫到掉落在旁边的“同心契”玉简。
被同心契绑定两人,分享寿元、同生共死。
没有丝毫犹豫。
傅云疏一把抓起那枚“同心契”玉简,神识粗暴地冲入其中。
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神魂本源与磅礴生机的精血喷在玉简之上。同时,傅云疏一手紧紧握住殷离声冰凉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法诀,开始飞速结印。
“以吾之血为引,以吾之魂为契,天地共鉴,生死同舟——”
血色符文顺着两人的手臂蔓延,最终在彼此心口位置,凝聚成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巧而复杂的契约印记,一闪之后,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契约成立的瞬间,傅云疏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殷离声的情况稳住了,而傅云疏自己则仿佛被瞬间掏空了一大块,一种虚弱与空虚感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修为境界甚至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傅云疏顾不上这些,紧紧盯着殷离声,却发现他只是生命不再流失,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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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结束
第90章 尾声
大厅另一侧的空间微微波动, 一道略显踉跄的身影冲了进来,正是顾执南。他身上的衣袍也有多处破损,脸色发白, 显然在迷宫中也经历了苦战。
“师叔祖!离声!”顾执南一眼看到相拥的两人,尤其是殷离声那惨烈的状态和傅云疏异常衰败的气息, 心中骇然,“你们这是?”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地上那枚光芒黯淡下去的“同心契”玉简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少虞已灭, ”傅云疏抬起头,眼神疲惫, “同心契也拿到手了,此地不宜久留,迷宫核心被毁, 整个妖皇宫都可能崩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顾执南重重点头,没有丝毫废话,他上前一步想要帮忙搀扶。
傅云疏却摇了摇头,坚持自己将殷离声背了起来。
“走。”
清远宗, 原本清静的听雪峰此刻挤满了人。
宁雪汐在屋子里全力抢救殷离声, 叶修竹几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刚救醒了一个,这又倒了一个,我们清远宗最近是流年不利吗?”叶修竹叹气。
宋闻琢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傅云疏不让他过来。
“什么倒了,不准说丧气话!”纪元白怒瞪着叶修竹。
叶修竹连连讨饶。这时,宁雪汐推门而出。
众人期待地望着她, 她摇了摇头,“抱歉,我找不到原因。”
宁雪汐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
“找不到原因?”温询声音发紧,“宁师妹,你什么意思?离声他……”
“他的肉身伤势虽然严重,但以我丹峰之力辅以宗门珍藏的灵药,加之同心契,假以时日并非不能温养恢复,”宁雪汐眉头紧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真正棘手的是他的神魂。”
“他的神魂波动极其微弱,且正在涣散。”她斟酌着用词。
宁雪汐看向沉默站在一旁,神色衰败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傅云疏,眼中带着歉意与无力:“师叔祖,我……抱歉。”
傅云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雾,他轻轻握了握拳,指尖冰凉。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辛苦你了雪汐,照看好他的身体。”
说完,他转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师叔祖,您要去哪?”温询忍不住问。
傅云疏脚步未停:“天机阁。”
天机阁,观星台。
夜风猎猎,吹动陆砚辞宽大的道袍。他负手而立,明明看不见却仍仰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仿佛早已预料到傅云疏的到来。
“你来了。”陆砚辞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是为了殷离声。”
傅云疏在他身后停下,夜风扬起他霜白的发丝,他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如何才能救他?”
陆砚辞没有立刻回答傅云疏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怀微仙尊,你身上的天道封印已经解除了大半,不是吗?”
傅云疏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是又如何?”傅云疏语气不变。殷离声斩杀少虞之时,因为天道法则的原因,他的修为到达了那个境界,傅云疏身上的封印自然也无了。
陆砚辞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你本不属于此界,如今枷锁已被除去,为何不回去?”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诱惑,“那里没有这些纷争,没有这些让你痛不欲生的离别与伤痛,你可以摆脱‘傅云疏’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责任与桎梏,重新开始。”
陆砚辞走近一步,目光灼灼:“你穿越而来,历经九十九世轮回之苦,不就是为了回去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助你彻底斩断与此界的最后联系,送你回家。”
回家。
一个多么遥远而陌生的词。
傅云疏沉默了,夜风吹过观星台,带来远山的凉意与草木的气息。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那个科技发达、秩序井然却冰冷乏味的世界,没有灵力,没有清远宗,也没有……殷离声。
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孤独。
然后,更多的画面涌上心头。
是听雪峰上殷离声二十年如一日的等待,是初见时那个灰扑扑却眼神倔强的小乞丐,是被自己亲手养大,看着他一点点褪去青涩,变得挺拔优秀,眼神却始终清澈赤诚,专注地只映着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