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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破!
  元栖尘最后一鞭挥出, 禁制破开的强烈波动也将其震飞, 与此同时, 头顶传来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被一个轻柔的怀抱稳稳接住了。
  元栖尘知道是谁,一言不发推开他, 在剧烈摇晃的地底踉踉跄跄坚持向前。
  十几丈的路,他摔了七八次,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如同刚刚开始学步的婴儿。直至将黄庭护心镜拿到手,元栖尘才卸力倒在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阙子真怀里。
  他说:抱歉,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阙子真两只手都在颤抖,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那个骄傲的,张扬肆意的九幽境魔尊,此刻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嘴里吐出来的是血,脸上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就连抱着也不敢过分用力。
  大阵的灵力罡风似乎也割在了阙子真的心口上,一刀又一刀,痛楚蔓延四肢百骸。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元栖尘嘴里塞了一把灵药,使了个清理污秽的术,将人打横抱起,离开了地底。
  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失去阵眼的禁地连同倒塌的藏书阁一块沉进了湖底。
  春波湖水浪翻涌,良久才恢复往日的平静。
  湖边围观的人心里却注定无法平静。
  阙子真一落地便将元栖尘放了下来。灵药效果不错,却也有限,元栖尘恢复些许力气,看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的这些人,一瞬间从头到脚充满了戒备。
  这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藏书阁呢?!总算赶到此处的聂长东目瞪口呆。
  跟着赶来的还有一位少年,他凭借娇小的身形穿过重重包围,顺利来到元栖尘面前。
  爹!元霄向他奔来。
  一茬接一茬的意外看得人目不暇接。
  未免夜长梦多,元栖尘趁所有人还未醒神,一把拉过元霄,将黄庭护心镜打入他心口。
  裴天和绝望地闭上眼睛。
  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聂长东则瞪大了双眼:黄庭护心镜!
  黄庭护心镜?那不是先天法器吗?纪剑屏惊道。
  天枢宫的镇宫之宝,众人虽未见过,但都有所耳闻。也就是说,元栖尘闯入天枢宫禁地,毁坏护山大阵,弄塌了藏书阁,还抢走了里面的镇宫之宝?!
  他这是公然毁约。
  虽说并无白纸黑字,也无天道誓言见证,但放下成见恩怨一致解决噬心诀是飘渺峰所有人默认之事。
  可转头不到一个时辰,元栖尘翻脸不认人,陷为他出面担保的裴掌教于不义。
  该说不愧是魔族吗?
  裴天和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元栖尘,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说了你们就会信?元栖尘目露嘲讽,既然不信,又何须浪费口舌。
  裴天和眉头紧锁:只要你能说出非这样不可理由。
  元栖尘:理由就是,我必须拿到黄庭护心镜。
  这算什么理由?
  其实他们都明白,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众目睽睽之下,裴天和作为掌教,就算再怎么偏爱徒弟,也不可能偏私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先天法器啊!
  还有对天枢宫来说可谓立身之本的藏书阁,里面浩如烟海的典籍秘诀,不管少了什么都是巨大的损失。
  与此同时,迫使局面不得不到达这一步的盛一鸣又为他添了一把火。
  晚于众人良久才赶到此处的聂长东震惊过后面露沉痛,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具尚有余温的尸身,跪地恸哭:掌教师兄,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发现了盛师弟的尸首。
  裴天和不可置信走上前去,确是盛一鸣无疑,不由悲从中来。
  他是怎么死的?
  聂长东早已验明死因:一掌重伤,随后扼喉窒息而亡。
  而这一掌,至今仍有魔气残留。
  盛一鸣就算双腿不良于行,也是合体期的长老,整个天枢宫能将其一击毙命的魔族,除了元栖尘还会有谁。
  更巧的是,前两日元栖尘刚在裴天和面前表露过对盛一鸣的不满。
  死讯传来得如此恰到好处,不光是裴天和,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当真是好算计。
  竟然把自己的死也算计进去了。
  如果被算计的这个人不是他,元栖尘都要忍不住为其鼓掌。
  若非一鸣当年道心受损,如今的掌教应该是他才对。裴天和为他阖上双目,起身望向元栖尘,竭力忽视他身后阙子真的存在,魔尊今日所为,实在太过,一鸣纵使有错,也罪不至死,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今日就要取他性命?于公于私,魔尊都该给我天枢宫一个交代。
  师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阙子真心中一紧。
  元栖尘不满道:藏书阁的事我做便做了,你想兴师问罪只管来,至于杀人?
  他噗嗤笑了下:我倒是想杀,可哪有他自己动手来得快。
  聂长东怒目圆睁,匪夷所思:你是说盛师弟自己把自己掐死了?谁会做这种事?诸位听听这像话吗?
  元栖尘这次连个嘲讽的笑都欠奉:谁知道呢。
  他嚣张的态度激起了群愤,一时征讨不休。
  简直是颠倒黑白!
  盛长老那双腿就是被元栖尘废的,今又命丧他手,当真是命途多舛,造化弄人。
  他未免也太过狂傲了,杀人夺宝,拒不认罪,莫非还有余力一战?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愣了一下,自我怀疑起来。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元栖尘还真不知道这些人竟如此高看自己,亦或是小瞧了先天法器加持下的护山大阵。
  他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全赖阙子真来得及时,喂下了那一把灵药,否则早已是强弩之末,任人宰割。以他现在这副样子,能否安然带着元霄逃出天枢宫都是个问题。
  元栖尘到底还存有多少实力无人知晓,但深受重伤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即便还有一战之力,又如何逃出这重重包围。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元栖尘头上未愈的伤口又重新淌出血来,与魔纹交织在一起,美得就像一幅画。
  纪剑屏意识到机会到了:今日若放虎归山,往后再想请元栖尘给个交代恐怕就难了。机不可失,纪某愿助裴掌教一臂之力,拿下元栖尘。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一片应和之声。
  你们可以试试。元栖尘目光微敛,一手按在惊鸿剑柄之上。
  群情激愤,不等裴天和有所表示,相继飞身向前。
  诸位且慢!
  比惊鸿更快出鞘的是阙子真的渊鱼,剑气如虹,在元栖尘和仙门百家之间划开一道浅浅的沟壑。
  小师叔绝不是元栖尘所杀。
  元栖尘蓦地抬头。
  玉山仙君这是何意?纪剑屏狠狠皱眉。
  阙子真解释道:我与元栖尘相识多年,以他性格,做过的事自会坦然承认,他既不认,那便不是。
  裴天和面有不忍,却不得不告诉他残忍的事实。
  无论一鸣是否死于他手,黄庭护心镜被夺,藏书阁及护山大阵被毁都是不争的事实,为师身为掌教,必须为天枢宫上下讨个说法。子真,我不求你对他拔剑相向,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尊,还当天枢宫是家,就不要阻拦。
  阙子真被钉在原地,难以向前,亦无法向后。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的两难境地。
  元栖尘心疼他的处境,又恨他总是为难。
  为什么不能坚定不移地选择一次?
  哪怕选的不是他。
  他牵着元霄的手不自觉握紧,少年吃痛,从融合先天法器的迷蒙中撑开双目,随之吐出一口淤血。
  元栖尘急了,一时顾不得别的,抓着元霄肩膀上下检查一番,被其混乱的内息吓了一跳。
  不久前才被封住的两颗金丹竟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阙子真!
  他还是下意识叫了这个名字。
  阙子真被这声急切的呼喊拽了回来。